清晨。
计绯照例出现在院子里打太极,完事之后才发现冼世玲就倚在门边看着她。
“早啊,冼老师!”计绯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冼世玲被她感染,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早,昨晚叨扰你了。”
她没了昨天的精致妆容,脸上多了几分老态,有些疲倦有些忧郁的样子,计绯一下子就想到荀西丛说她可能在为离婚做铺垫的事情,眼神不由得出现一瞬的古怪。
冼世玲看着她,忽然笑道:“西丛跟你说了什么?”
计绯:“!”
周围工作人员稀少,摄像头离得很远,她们身上也没有戴麦,冼世玲开口时没什么避讳:“他手底下的投资公司挺厉害的,抢过我的一个项目,我稍微查了他一下,他应该也稍微查了一下我。”
计绯:“……”
她一脸“不是很想参与你们大佬打架”的表情,冼世玲轻笑一声,随即慢慢敛去笑容,“《人间小暖》最后一期播出的时候,网上会放出我和前夫去民政局离婚的消息。”
计绯愕住。
“抱歉,利用了你和这档节目,”冼世玲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找我。”
“……不用,这档节目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计绯小小声道,“我不是很懂营销,不过这些老人难得被人关注,希望你不要喧宾夺主。”
冼世玲神色复杂,“综艺节目的主体不是嘉宾吗?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关注度变少了?”
计绯不解,“我可以找别的机会啊,但他们可能只有这一个机会。”
冼老师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错过了一些机会,可能就永远错过了?”
“我从来不去想‘如果’这种事,人的一生要做太多选择了,总是回头去看,总有懊恼和遗憾,”计绯摇头,“有人喜欢步步为营,有人喜欢万事随心,我恰好是随波逐流的那一个。”
冼世玲垂下眼帘,“随波逐流是因为你有能力解决问题,而且逻辑自洽,大多数人没有能力应对危机,心理上又说服不了自己看淡风雨,只能被迫随波逐流。”
一者是掉在水里被冲走,一者是在水上坐船漂流,掌舵的人当然更自由。
“在这方面我的确是个很幸运的人,”计绯不吝于承认这一点,“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要么想办法解决问题,要么想办法解决自己,夹在中间的人免不了痛苦,所以我有能力的话,还是愿意给他们一点帮助,如果我无能为力,那就没有办法了。”
冼世玲站在那里,有片刻的出神,然后才道:“你放心,我提前跟导演组商量过了,我知道一个人能随心自在地站在这个圈子有多难,不会拿你的前程开玩笑的。”
计绯摇头,“你是想帮我,是我该谢谢你。”
她停顿了几秒钟,又道:“不用担心你选的路,你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
不知道是不是日头渐烈,有些灼人眼球,冼世玲的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微光,很快就被她眨掉了,“年轻的时候,我爸妈说怕我照顾不好自己,结婚才能有个依靠,不然他们死了也不瞑目。后来我结了婚,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我爸妈说我管不住男人,管住孩子就行。现在孩子大了,跟我说这个家的存在没意义,出了门就不愿意回来。我去离婚那天,我爸妈在骂我是不是要丢尽他们的脸,问我老了怎么办。前两天他们还在问我有没有二婚的想法,我都这个岁数了,他们还在试图指挥我的人生,你说可不可笑?”
计绯不说话,只是用担忧的目光一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