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但秋漪此时也说不出什么。但到底心里有点闷闷,因就看着轩窗的外面。
窗外,那一簇如火的荼蘼。秋漪想起一句诗:开到荼靡花事了。这夏日一过,秋便来了。到了秋天,荼蘼花开尽时,自己也就要离开柳府了。
墨染见她不说话,心里是也是小心也是郁闷。半响他方道:“秋漪,我总是为了你好。”
不过这话辞不达意,秋漪听了,只是点头道:“墨染,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当然是为了他好,不过她隐隐绰绰地觉得:自己要的并不是这些。
但究竟要什么,这一时半会的,她也并不知道。
“秋漪,这人的一生很长很长。我想,你离开柳府后,方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墨染是话里有话。
秋漪如何不明白?她便苦笑了笑,说道:“总是要等你的身子好了。我先走就走,良心上过意不去的。”说罢,她故意抿了抿唇,故作轻松。
不想,墨染听了这话,却是上心了。“秋漪,你又不欠我什么?何谈良心之说!与我来说,你始终是自由的!”
这是他的心底话,可不知为何,这话说出了口,却是沉沉的苦涩。
“墨染,不要说了。你越说,我心里想的就越多。”
柳墨染听了,其实心里很想问她:究竟都想了些什么?但咫尺之间,却是不敢相问。二人不说话,这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还是秋漪先开口:“不过,你说的是。小穗儿却是不能不防。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见她神情方又缓和下来,墨染就也道:“有什么不对,我嘱咐你就是。反正,我就在你身边。”
话说近日里老太太见墨染的身子骨一****地变好了,心里也很愉悦。这一日,洪氏过来请安,老太太就道:“这秋漪还真的是墨染的福星。她这一进了柳府,嫁了给墨染,墨染的身子骨果然就好许多了!”
洪氏听了,就阴沉说道:“老太太,您也别高兴太早!到底,墨染这卧床不起的多年了!你看着是好,但兴许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呢!”
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将脸拉下了。“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儿呢?墨染是青城的哥哥,你就这么巴望他死?哼!他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便也叫你去见阎王爷!”
洪氏听了,便面不改色地道:“老太太,我不过这样一说!这府里,谁不巴望着墨染快点好起来呢?老太太还不知道我的,我的心是好,只可惜不会说话!”
洪氏说着,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老夫人道:“大姑娘来信儿了,近日来不了家了,因此修书一封叫人捎来!”
老夫人接过,看那信封,见是女儿写给自己的。老夫人更是不高兴儿了。“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了?大姑娘寄给我的信,你瞧个什么劲?可见,从前我嘱咐你的话,你压根没放在心上!”
洪氏就撇了撇嘴儿道:“老太太,我冒冒地得了大姑娘叫人送来的信,不知有什么事!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拆开看起来了!虽知道不妥,但到底忍不住!我这都是牵挂大姑娘,担忧老太太您呀!”
老夫人听了,口里就又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用你担心,你只管管好你自己。以后,你若再这这样,那账房你也不用去料理了!”老夫人说完,便细细看起了书信。原来,外孙子瑞安近日不知何故,却又病倒了。金陵离海陵也不近。因此女儿打算等瑞安的病将养好了再说。
老夫人便深深叹了口气。老天爷是不会让人事事如意的。她和洪氏话不投机半句多,见洪氏仍旧坐在这里,便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这会子,我只想去落雪轩和墨染秋漪说会字话,再你和说话,可是扰了我的好心情!”
老夫人说着,便叫随喜过来,递她拐杖,叫她扶着她出去。洪氏退了出去,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忿忿地自言自语道:“还这样欺压我!当我还是年轻的时候呐!哼!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才知我的厉害!”
老太太心尖上的人,自然就是墨染了。如果墨染果然就死了,老太太悲痛过度,肯定也活不了几日的。到那时,这柳府可就是她和青城的天下了。她等不及了,不管墨染有没有喝药,他多活一天,便就是对自己的阻碍。
到了晚上,洪氏叫刘婶子进了来,悄悄嘱咐了她几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城外庵堂里的宋道婆,就捧了个包袱,别别仄仄地进了柳府了。
宋道婆是走偏门进来的。一路刘婶子引领着,穿堂过道的。宋道婆和刘婶子有些交情,刘婶子的一个外八路的侄儿娶的就是宋道婆的远方外甥女儿。
二人一边走,这宋道婆就笑道:“老亲家,我可是有几个月没见着你了!这一向,洪姨奶奶可还好?”
刘婶子就道:“也不过就这么着。”
宋道婆就背着包袱笑:“什么叫就这么着?这好就是好,歹就是歹。”
刘婶子就实言道:“将你叫进来,能有什么好事?”
宋道婆就叹道:“我就说呢,果然姨奶奶是遇到难事儿了。”
刘婶子和她走到一簇花阴下,见四顾无人,便低低对她道:“你的包袱里,东西可都带全了?”宋道婆自然明白她说的什么,就殷切地笑:“自然都带全了。如何能不带全?我和府上姨奶奶,那是什么交情?从前儿——”宋道婆絮絮叨叨的,话就有点多。刘婶子担心隔花有耳,便半开玩笑半正经地道:“你老人家向来就是姨奶奶的贵客!想当年——”
宋道婆听了,就阴阴地笑:“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府上不眷顾我,这几年,我的日子却是不大宽裕!我这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姨奶奶再找我了,这真是阿弥陀佛!”
刘婶子听了,就不禁笑:“姨奶奶从来都没将你忘了!不过你一个道婆子,念几声阿弥陀佛,算是什么意思呢?”
宋道婆就也笑:“亲家你哪能不明白呢?说白了,都是为的混口饭吃。”
刘婶子就道:“我知道你那些,不过都是为了装神弄鬼。你这样一说,真正我倒疑惑了!我们姨奶奶信你重你,你倒不要给她拆台才好!”
宋道婆赶紧就道:“哪能呢?我到底也有几分真本事的。这对了一般人,我并不愿多显摆。”
“那是。今儿你若不能称了姨奶奶的意,以后你也就别来了。”
二人边说也就到了洪氏的屋前。刘婶子通报了后,洪氏果然就面带笑意,殷勤地拉起宋道婆的手,说道:“多日不见你了!”
刘婶子便过来上茶。洪氏就对她道:“你也不必忙了。这会儿,你只管再去叮嘱叮嘱小穗儿。”刘婶子出了去,洪氏就将宋道婆拉到床边,说道:“叫你来,自然是我遇到难事儿了。”洪氏说着,又起身将门和窗户都阖上。
宋道婆就问:“姨奶奶,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洪氏就道:“从前,咱们行的那些,你都没有给我吐露半个字儿吧?”
宋道婆就笑:“那哪能?我既受了你的钱,自然就会守口如瓶。否则,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宋道婆的话,洪氏也信。说难听了,她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要是露陷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宋道婆打从十三就跟着师父‘行走江湖’,这个理,她懂。
洪氏就叹:“就是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才又找的你。不过,上回你使的咒,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宋道婆听了,眼轱辘一转,就问:“莫非还是府上大少爷一事?”
“如何不是?这几个月来,我只和以前一样,早晚命人给他端汤送药的。我只指望着他三个月就死的。不想,自打他娶了媳妇后,事情竟是变了!”
“如何变?”
“他不听我的话,一日三次地吃起饭来了。我熬的汤药,我担心他压根就没喝。眼看着一个半月就过去了,可他反倒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