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就道:“那李大麻子的确是个活证。他若逃了,与我们查明真相,自是不利。”
秋漪就叹:“墨染,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尽快赶回柳府吧。”
夏安听了,便在旁插口:“姐夫,你赶紧叫人将李大麻子抓回来。我估摸着,这会子,他也走不了多远。”
墨染听了,就抚了抚夏安的额头,笑道:“夏安,你说的是。他逃不掉的。这会子,我送你去私塾,也是一桩要紧之事。”
夏安就连连摇头道:“姐夫,不用但心我。我都十二岁了,并不要人送的。何况,这里离私塾也不远了。”
夏安说着,便抱着包袱,对着秋漪又道:“大姐,我先走了!以后,我常来看你就是!”夏安便又对墨染做了个鬼脸,说道:“姐夫,你可要将我姐姐照顾好!”
墨染就点头:“放心,我一定将你姐姐将养得白白胖胖儿的!”
夏安听了,也就点头:“姐夫,你这话我可记住了!过几天,我再来看望姐姐,若见姐姐变瘦了,可要拿你是问的!”夏安边说,边朝墨染做了一个鬼脸子,又吐了吐舌头儿。
墨染就笑:“嗯。若我食言,随便你怎样。”
秋漪见了,就对夏安嗔道:“夏安,不可这样胡说。”
夏安听了,也不说话,一骨碌地就跑远了。秋漪看着他的背影,就叹:“几日不见,我又觉得他长大了许多!”
夏安抱着包袱,一边跑,就一边止不住地咧着嘴儿笑。千念万念,大姐果然还活得好好儿的!她的身边,还有一个将她当作宝贝的大姐夫,这真是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这边厢,柳墨染和白秋漪也就走到了柳府大门前。那守门的家丁见了前方徐徐走来的两个人,竟真的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家丁们一个一个地也惊了,他们愣了半响,还只管面面相觑。
柳墨染握着白秋漪的手,抬起头,困惑地看着鎏金的两个大字‘柳府’,这里,真的就是自己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么?看着里头深深的庭院,他希望自己一下就能记起。秋漪就对他笑:“墨染,这里就是你的家。”
墨染听了,便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纠正道:“不是说好了的么?你既是我的娘子,这里又如何不是你的家?”
秋漪见了,也就一笑。她看着家丁们怔怔的眼神,就道:“你们怎么了?”
家丁们见了,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行礼。一时,赵管家也得了消息,听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各自完好无恙地回来了,心里也激动不已!他赶紧地就到了门口,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见那前方立着的两个人,千真万确,千真万确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赵管家刚想开口,可嗓子就哽咽住了。
白秋漪看着赵管家,微笑道:“管家,我和大少爷回来了。我落入了那悬崖之下,却是命大没死。简单点说,是大少爷救了我。”
赵管家听了,就频频点头。他见大少爷目光疑惑,还带着点不解和呆滞,就道:“大少爷,您和大少奶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墨染知他就是府里多年的赵管家,因就对他真挚道:“管家,我在谷底发生了点事,以前的事儿都记不住了。这一路,自是秋漪领着我认路。”
赵管家听了,心里微微吃惊。怪道大少爷看他的眼睛透着生疏,却原来他是失忆了。看来,这几天之内,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一定遇了不少的麻烦事!
他刚要说几句安慰的话,柳墨染就赶紧嘱咐他:“管家,你赶紧领人出城门搜寻李大麻子!”
李大麻子一听,就问:“大少爷,这是为何?”
秋漪就在旁道:“管家,那一日,是李大麻子将我推落了悬崖的。我需将他捉住,以查明他幕后的主使是谁。”
“什么?大少奶奶您竟不是自己落崖的么?”赵管家失声问。
秋漪听了,心里并不怎样吃惊,只是叹:“这话,一定是洪氏传出来的,是不是?”
赵管家就点头。“大少奶奶,却是如此。如今,这海陵城内的人,都以为是大少奶奶您自个儿跳的崖!”
秋漪就问:“这些话,府里的人都相信么?”
赵管家就也叹:“初时,众人都不相信的。因大少奶奶您平时看着一直和和顺顺儿的,也不像想不开的样子。但禁不住这话一传再传,如今连老太太都信了,就更别说其他人儿了。”
“到底是我活着回来了。如今这些谣言都该不攻自破了。”秋漪知道洪氏和自己不对付,心想:这自己又活着回来了,想洪氏知道了,心里必然极懊丧的吧?
柳墨染在旁听了,眉头只蹙得更紧了。他便又道:“管家,你赶紧着人去寻找,且再叫人去报官府。务必不能让他跑远了。”
赵管家不敢怠慢,赶紧就去嘱咐人了。
墨染就怜惜地对秋漪道:“你放心,我相信我很快就能记起从前的。”
秋漪听了,就与他点头,说道:“墨染,咱们赶紧去见奶奶吧。这几日,想必她在家里,心里一定难过。我想赶紧给她一个惊喜。”
二人正说着,就见身后有一人激动地大声唤道:“大哥,大嫂——”
秋漪回头,见呼唤的人,正是青城。原来这几日,柳青城一直在寻通往谷底的捷径,无奈总是找不到入口。他去向师父静虚求助,静虚云游回来了,听他说了,却摇头,口里只说不去。
青城心里急切,因问师父亲为何不愿。静虚正打坐,听了这话,就闭着眼儿道:“那地方为师也从未去过,却是极幽深极险峻之处,你也不要再去了。”
青城听了,哪里肯依,因又跪下哀求师父。静虚烦了,就告诫他:“不是为师不想去。只因二十年前,为师曾和一个人打过赌的。为师赌输了,便就要依约定,不得入那谷内。”
青城明白了,因又问静虚:“师父不肯破了誓言,这徒儿也懂。这样,师父不如将通往谷底的捷径告诉徒儿,徒儿自去打探。”
岂料,静虚听了,还是摇头。“这也行不得。”
“为什么?”青城当真不解了。
静虚就叹:“那里面自成桃花源。你还是不要去了。若你的哥哥嫂子命大,自然会无事的。”静虚说罢,便又掐指一算,沧海桑田,弹指一挥,一晃,已经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因当年自己的一念之差,却是断送了洛杨两家人的性命。静虚的心,一直自责不已。想谷底清修的那位,也如是吧!
他选择在谷底清修面壁赎罪,而自己却是入了道弃了俗世,只管好生教习青城练武,以偿平生之罪。
静虚以为,青城的兄嫂入了那谷底,自己的那位故人见了,应当会出面相救的。却不想,这二十年的时间过去,故人已去世数年,如今在谷底已化作看不见的尘埃了。
静虚太过自信,只想叫青城不必插手,以为万事皆安。青城见师父执意不出面,磨破了嘴皮也没有用,他心生了许多郁闷,这几天就在谷道上来回周转的,待将干粮吃尽了,这才万分懊恼地又转回家来。不想,这刚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门口,猛一眼就像做梦似的,见到了大哥大嫂!
青城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来了!秋漪见墨染讷讷的,就提醒他道:“墨染,他便是你的弟弟,柳青城!”
墨染也就点了点头。从秋漪的口中,他已经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庶出的弟弟了。墨染就与青城微笑。青城见大哥和大嫂双双都无恙,便大步上前,激动地唤道:“大哥,大嫂,天可怜见,你们总算是回来了!”他说着,又打量着大哥和秋漪。大哥看上去并不怎样疲惫,几日不见,他苍白的脸早就变得红润,脚腿子也显得矫健有力。青城心里一怔,就问:“大哥,你身子骨怎样?到底你是怎样将秋漪寻到的?”
青城说着,就情不自禁地口里又称呼起‘秋漪’来。墨染就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青城,实话告诉你,我在谷底发生了点事,从前的事儿,我都记不住了。这回了家,正想着如何才能尽快的恢复记忆呢!”
青城听了,心里便又吃一惊。什么?大哥失忆了?
秋漪就在一旁补充道:“青城,你大哥是记不得从前!但这一路上,我已经将柳府的大致情况都与他细细说了!他心里已经记了个**不离十的了!”
青城听了,待要说话。墨染却又对他道:“说来话长。算来,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大哥,但凡有什么,你只管嘱咐。”
墨染就拍了他的肩,说道:“你同我里头说话就是。”
秋漪见了,心里很感慨,也很宽慰。经了这样一折腾,墨染的身子骨,却是完全地好了。这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天下的事,都是难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