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听了,想了一想,就道:“管家,夫人对我交待过了。说这件事只管咱中去排查、去问,到底不要叫大少奶奶知道了才好!”
管家听到这里,心里不明,就问:“这件事,大少奶奶那里果然就不要知会了么?到底,如今府上是她掌权儿!”絮儿就道:“管家,夫人的意思就是这样。我想她大概是不想扰了大少奶奶吧,说来这件事也没有多大!”
管家听了,想了一想,也就点了点头,方对絮儿道:“好。那我就不去知会。”
絮儿听了,就道:“那我赶紧过去回夫人。”管家见了絮儿匆匆忙忙的,就自言自语地道:“这件事,姑太太一人去嘱咐,也就行了,只是为何一定要告诉了我?”
一盏茶的工夫,老管家也就到了静心苑。柳氏见了他,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叫你来,其实你不过叫你斡旋。要不是要在府里兴师动众。只因我心里,已经知道大抵是谁的人拿的了!”
赵管家听了,就问:“姑太太,那么此人大概就是谁呢?”
柳氏听了,就故作叹息了一下,方对赵管家说道:“我思虑过了,这拿了絮儿耳坠子的人,大抵就是洪姨娘屋里的人。只是,小絮儿的坠子也不值几个钱,如何她那里的人,竟是那样地上心呢?真正,洪姨娘也有钱,她屋里的人儿也不会穷到哪里去?如何这脸儿竟是这样地短呢?”
赵管家就问:“那依姑太太的意思,可是要怎么着儿呢?还是要我去沁碧馆一趟,将这事儿告诉了洪姨娘?令她在沁碧馆里好生查上一查,若是查到了,也就拿了过来?”
柳氏听了,想了一想,也就对赵管家说道:“那么,就依了你好了。其实,若论我的性子,只管要去亲自找的。但真这样了,也就将事情弄大了。何苦来呢?”
管家就道:“姑太太,那我这就过去了。”
话说,那洪氏在屋里,思前想后的,也决意要找赵管家。到底这园子里的哪个丫头戴的,着老管家去问,即刻就可知道。洪氏便对刘婶儿道:“昨儿个晚上,我捡到了一个耳坠子。可也不知是这府里哪个丫头的。你赶紧给我将管家叫来,是好是歹,我一问便知。”
岂料,这刘婶儿听了,心里却是起了好奇。因腆着脸,过来给洪氏捶背,又问:“主子,耳坠子?可是个什么模样的?何必叫赵管家过来呢,问问我,您可不就知道了么?”
洪氏一听,想了一想,脸上也就笑了。是呀,怎么忘记自己身边有这么个耳报神了?洪氏也就从袖子中掏出那只泪形的耳坠,给刘婶儿瞧了一瞧,方道:“你看,这个耳坠子,你记得到底是哪个丫头戴过的?”
这刘婶儿见了,也就将耳坠子接过了,瞧了又瞧,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瞧着这样熟悉呢?”
洪氏就问:“你到底想起来了没有?若没有想起,就不要耽误我的够工夫,好歹给我将老管家叫了过来,我自有话说。”刘婶儿也就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就笑:“主子,我知道是谁的了。”
“哦,到底是谁的?”洪氏听他这样一说,心情即刻就迫切起来了。
刘婶儿就笑:“主子,我不知道。但好歹总是个年轻的丫头。这上了年纪的人,哪怕是结了婚的小媳妇,都不戴这样的款式的。主子只管在这些未出阁的丫头找就是。”
洪氏听了这话,就啐了她一口,口里说道:“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起话儿来,还是这样没谱!”刘婶儿听了,还是笑:“主子,我这不也在想吗?”一语未了,就听窗外那小禾儿趴在窗棂上,笑道:“主子,一大早儿的,老管家却是匆忙过来了,口口声声儿的,说要见主子您呢!”
洪氏听了这话,也就不语。刘婶儿听了,就笑:“主子,这说曹操,果然曹操就到。”刘婶儿便走到窗前儿,对着小禾儿笑道:“你且叫管家进来说话就是。”
一时,赵管家也就进来了。洪氏便叫刘婶儿退下。洪氏就道:“管家,你来了。真正我身边,也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儿要找你呢。”因又请老管家坐下。
老管家也就坐下了。口里说道:“姨奶奶,也是巧了。方才姑太太也托了我一桩事,要我过来问您。”
洪氏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因问老管家:“姑太太?她那里又有什么事儿要问我的?”
管家听了,就微微一笑,对洪氏道:“姨奶奶,也别着急问这个。只是您这里,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洪氏就笑:“昨儿个晚上,我半夜起来,想要喝口茶,就发现床头的窗子没有关上。我也就上前关了。可哪里知道,我却在那窗棂底下发现了一个人影。我见了,心里也纳闷,这大晚上的,到底是谁呢?因觉得好奇,我也就开门跟了出去看。不想,低头往地上一瞧,我就发现地底下有一只耳坠子。我想着,且不管这个人是谁,但只我捡了这个,于理就要拿了出去,不然可不就成了偷了这耳坠子了么?真正我何苦来?”
洪氏一边说,一边就摇着头儿。老管家听了,也就点头笑:“是呀。姨奶奶要什么没有?这点东西,分明也不值几个钱?”老管家用微笑掩饰心思。果然,那絮儿的耳坠子,是在洪氏这里丢的。
管家就道:“姨奶奶,今儿我从静心苑过来,为的也就是这件事儿。”洪氏一听,心里大惊,因问老管家:“是么?那么说来——这丢耳坠子的人,果然就是姑太太那里的人么?”
老管家听了,也就点头。洪氏见了,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原来,这始作俑者就是她?哼!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她还将她当做一个可靠的人?这背地来揣测她,可有意思么?哼!既然她都这样做了,那索性就撕开了面皮,好生去问个究竟!洪氏当初在崔氏跟前伺奉,柳氏远在金陵,这其中的沟沟坎坎的,柳氏又哪能知道?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怀疑罢了。
洪氏也就道:“哦,原来是这耳坠子是姑太太那里的人丢的。不过,也是怪了,这大晚上的,她屋子里的人,竟是神神鬼鬼地到我这里来,这是为什么呢?难不成,竟是要扮了鬼来吓唬我的?”
洪氏故意说给老管家听。老管家听了,却是摇头。“姨奶奶,姑太太说过了,说她的丫头,白天儿里就丢了耳坠子了,因这耳坠子也是之前姑太太赏的,这絮儿就不敢说,只是瞒着。可到了晚上,到底瞒不住了,也就跪下说了。”
洪氏听了,即刻就狐疑地问:“什么?怎么是白天里丢的?分明就是晚上!”洪氏坐不住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管家就道:“姑太太的确是这样和我说的。我想,事情也该是这样。我问过絮儿了,她说就是白天里丢的。只因白天里,她有事出了来,前前后后可就过了沁碧馆三回。”
洪氏听了这话,心里就冷笑,因对老管家道:“她那样一说,你就信了?依我说,若是她成心撒谎呢?”
管家听了,就道:“姨奶奶,这点子事,为什么要撒谎呢?我竟是不懂了!”其实,老管家的心里,也在猜疑。
洪氏就道:“你不懂!你当然不懂!姑太太那里是一门心地想要害我呢?你整日里忙前忙后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哪里会在这上头上心呢?真正,横竖我这条贱命也不值钱!”
管家听了这话,又看着洪氏的神色,就也站了起来,说道:“姨奶奶且也不要生气!只是,姑太太为什么要害你?如今,她来了咱们柳府,已经是什么事儿都不管的了!每日里除了吃斋念佛,还是吃斋念佛。就算絮儿晚上出来,经过您这里,那也不过是为的散步。哪里就想到这上头呢?姨奶奶真正也是多心了!”老管家说完了这话,只是连连摇头。
洪氏心里,自然不想将昨儿个晚上,园子里有人假扮作女鬼一事,告诉了老管家。她担心这样一来,也惊动了墨染和秋漪,如此倒不好了。墨染心里,一直以为崔氏是生了重病不治而忙的,这要让他看出什么疑惑来,再将从前的事儿再兜出来了查,与她倒是不好了。洪氏不是傻子,但从今儿起,她的心里头,就又开始提防起柳氏来了。洪氏想了一想,就对老管家道:“但愿是我多心。”
老管家一听,也就附和着笑:“果然,就是姨奶奶多心儿。”
洪氏就问老管家:“那你来,便是来替姑太太来要这只耳坠子的么?”
管家就笑:“其实,果然也就是这样。方才,我从静心苑出来时,姑太太嘱咐我了,说这样的一件小事,也不值得她出来,到您这里走动。一来,到底不过是丫头丢的,也不值几个钱。二来,也是怕您生疑。所以,这才将我遣了过来。姑太太还说了,若没有寻得,就赶紧回去告诉她。若果然碰巧找到了,那也是一件好事。”
洪氏听了,就幽幽地道:“这寻到了,我知道是谁丢的了,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管家听了,心里不懂,因就道:“姨奶奶,那不如您就将这只耳坠子给了我,我好拿去,给静心苑里报个信儿。这捡的总是比被人偷了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