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见了,真的想一把推开她拉扯的手。但想想,还是忍住了。“春琴,你放开。这些话,我与你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你以后,休要再这样胡搅蛮缠的,扰了秋漪不安。”
春琴一听这话,就喃喃道:“我胡搅蛮缠?我扰了秋漪不安?姐夫,看来你是真关心秋漪呀?”春琴说罢,就冷冷一笑道:“姐夫,只可惜你不知道,秋漪的心里,兴许不止只有姐夫一人呢?哼哼!我可是看出来了,这府上什么二少爷表少爷的,秋漪可是一样地和他们眉来眼去的呢?这些,兴许外头已经传出风声儿来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可就都只瞒着姐夫你一个人呢?真正,有什么事是我白春琴不知道的?”
墨染听这话,心里控制不住,真的就勃然大怒了!他一把站起,顺势就推了春琴,春琴猝不及防,一下就跌倒在地。“啊——”春琴的胳膊一下撞在了后边的椅子上,却是有点吃痛。
春琴见墨染听了无动于衷,便假意哭道:“痛,好痛呀!姐夫,你真的要这么狠吗?难道我有说错吗?我不信姐夫你是傻子,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分明——你是不愿相信罢了!”春琴说着,一手抚着摔疼的手臂,一边不甘地说道。“白春琴!你的心里,就这样厌恶你的姐姐么?”墨染冷言。
“我的姐姐?姐夫,你真的不知道吗?白秋漪不过是冒姓白而已!我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她不是我的亲姐姐!她的娘,是挺着三个月的肚子嫁了我爹爹的!她就是个野种,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野种!姐夫,你是瞎了么?她这样的人,哪里能配做堂堂柳府的大少奶奶?当初老太太是老糊涂了,难道姐夫你也跟着糊涂了不成?而今,我就是来提醒你的!姐夫!谁是利用你的人,谁是真正关心你的人,难道你还看不出么?”春琴忍着疼,还想打动墨染。
秋漪在房中做着针线,虽听不清春琴和墨染说了什么,但听屋外有椅凳跌倒的声音,心里就怔了一怔,想了一想,到底还是放了手里的针线,站了起来,掀开帘子出去看了一看。
她看到春琴躺在地上,嘴里呜呜咽咽的,就问她:“好好儿的,你是怎么了?”秋漪便又问墨染:“墨染,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染见了秋漪,就叹:“你这个妹妹,说话真是愈发不像话了!好了,我不想和她啰嗦了。你赶紧叫她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墨染说着,就忍住气去了书房。看着墨染的背影,秋漪就将春琴一把拉了起来,说道:“难道是墨染推了你了?”
春琴站了起来,一把推开秋漪的手,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不过是假惺惺!我不用你假意讨好我!其实我知道,你想看的,不过是我的笑话!”
秋漪听了,也就说道:“你既这样说,那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春琴就道:“你居心叵测,见了我,自然心虚。”
秋漪听了这话,倒是不能不说了。“春琴,我怎么居心叵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背地里干的事!我不说,你便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话说到一半,秋漪因想起墨染的话,到底忍住了。
春琴听了,眼珠转了一转,索性就大着胆子问:“你说呀?你都知道了什么了?有种的,你就给我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秋漪就道:“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想和你说。你想作妖,只管在丽春堂,不要在我这里。”
春琴听秋漪说她‘作妖’,哪里还想走?因就叉着腰,对秋漪大声儿道:“我作妖?我哪里作妖了?今儿个,你不将话说清楚,我白春琴也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秋漪见她这样了,也就长叹一声道:“好,你不走,那我走就是。”秋漪说完这话,就对着外边伺候的玳儿瑁儿道:“你两个辛苦一下,只管在这里看着二奶奶就是。”
玳儿和瑁儿听了,彼此就互看了一眼。玳儿便对秋漪道:“奴婢谨遵大少奶奶的嘱咐。”
玳儿瑁儿见大少奶奶果然走了,便上前对愤懑的春琴说道:“二奶奶,您多会子才走?且莫要难为了我们,到底现在也这样晚了。”
春琴一听这话,心里即刻受不住了。她的心情本就十分不好。春琴便两手叉腰道:“怎么了?到底是我这柳府的奶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个来编排我?”
玳儿听了这话,心里一点儿也不惧。因就对春琴不卑不亢道:“二奶奶,您是主子,我们是下人。但我们到底是得了大少奶奶的嘱咐的,并不是专由行事。”
春琴听了这话,心里更是生气,因对玳儿道:“你们不必拿什么大少奶奶的帽子来压我!我敢在这里闹,就证明我一点儿也不怕。我知道,你们心里头在笑话我。其实,这又有什么?我就算****独守空房,也比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地强!”
瑁儿一听这话,心里也受不住了,因就抢在了玳儿前头,对春琴说道:“春二奶奶!我知道我们是柳府买来的阿猫阿狗!但您这样说,真正又有什么意思呢?到底我们虽然是个奴才,但从来大少爷和大好奶奶见了我们,都是和和气气儿的,从来也不给我们脸子看!真正是难得的好人!我们可不像您,这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见了大少爷一回,即刻就被摔了个鼻青脸肿的!看着可才真正好笑呢!”
瑁儿的嘴,可是比玳儿更会说。果然春琴听了,越发气得柳眉倒竖了。“瑁儿,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瑁儿就道:“春二奶奶,你若是有胆量的话,尽管过来撕呀!只是,你这样弄出了个动静,回头叫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知道了,只怕我们大少爷更要训斥你了!”瑁儿说完,便掩着嘴儿,和玳儿相视一笑。
这些话儿,在春琴听来,自然是侮辱。她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们两个小蹄子给我听好了,多早晚死在我的手里,才知道我的厉害呢!”说完这话,春琴再也不想呆了,拔开腿儿赶紧就走。
春琴一路哭哭啼啼的,直想往干娘洪氏那里走。不想走到半途,却是一把撞上了出来散步的柳氏。柳氏见了前头冷不丁有个人一下窜了出来,心里还吓了一跳。
今儿个晚上,墨染走了后,柳氏心里想着沉沉的往事,想着自己逝去多年的哥哥,想着九泉之下的丈夫,想着母亲,心里愈发感慨起来。她掐指一算,估摸儿子还有几天就要回来了,便对絮儿道:“我想出去走上一走,你且不必跟着我。”絮儿听了这话,就问:“夫人,纵然如此,可到底夜深了!你一个人出去,我心里不放心!”
柳氏听了这话,就笑:“我就在这府里!这有什么放不放心的!”絮儿听了,想了一想,到底又从屋子里找了一件衣裳,给柳氏披了一披,方道:“夫人,夜里更深露重的,到底不要着凉了才好。”柳氏听了,也就点了点头,拍了拍絮儿的手。这是个好丫头,柳氏心里想着,等再过二三年,她可要给絮儿寻个好人家嫁了。
这厢,柳氏见了这闯来的人,竟是春琴。因就问:“这么晚了,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只将我吓了好大一跳!”说完了,柳氏还不禁抚了抚胸口。春琴见是柳氏,忙上前说道:“春琴不知是姑妈,还请姑妈见谅,春琴到底不是有意的。”春琴说完这话,便又擦了擦眼泪。
柳氏见了,就道:“见你这个架势,我便知道你不是有意。怎么了?我怎么见你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氏不动声色地问。
春琴见了柳氏这样问,更是添油加醋地道:“姑妈,您不知道,方才我去落雪轩里了。我本想找姐夫,和姐夫聊会天说说话儿了,岂料姐姐见了,起了醋心,愈发将我好一顿骂。真正,她这样也就算了,到底是我的姐姐,我不能和她撕破了脸子。哪里知道,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一个叫作玳儿的,一个叫作瑁儿的,也仗着我姐姐的势,过来欺负我!这叫我哪里能忍得?但这两个丫头横竖是嘴里来得,手里也来得。我懦弱,到底不想呆下去了,横竖抹了眼泪走了!”春琴说着,更是眼泪儿扑簌簌的。
柳氏听了,就问:“是么?果然事情就是这样么?”她想了一想,就牵起春琴的手,说道:“既如此,我与你讨个公道去!”春琴一听,忙问:“姑妈,您是要——”柳氏就道:“你不是说被你姐姐并她手下的两个小丫头子欺负了么?我这就去找秋漪,与你说理去!想墨染总会出来与你主持公道!”
柳氏拉住春琴的手,执意要带她去落雪轩。春琴见了,心里倒是急了。若是墨染再看到她回来了,这生起气来,只怕真的要给她休书一封了!春琴急得就道:“姑妈,不要去了!就为了这么一点事,也不值当!我既出来了,今天就不想再去了!不管怎样,好歹我心里忍了就是!”
柳氏听了,就故意问:“你不去?那怎可使得?到底你也是墨染的二奶奶,这都是柳家的人,我须与你主持公道!我都答应与你撑腰了,你怎地反而这样胆怯起来了?”柳氏假装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