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听了,并不说话,只是大步朝前走。秋漪在后头,是愈发地跟不上了。“墨染,你信我,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和瑞安真的没有什么的。”秋漪觉得,不管怎样,还是要和墨染说清楚。她和墨染相处了这么久,墨染该知道她的为人。
“秋漪,你现在叫我怎么信?方才我一路回来,已经在街面上听了那些风言风语。”墨染说着,越发将步子走得快了。秋漪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惊慌了。“墨染,墨染,你等等我,等等我……”
墨染回到房内,欲进书房。秋漪见他要关门,心里更加难过,因六说道:“墨染,我们之间,不是一直很好的么?怎么,怎么陡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的,对不对?”秋漪上前,一把握住墨染的手。她不想放墨染走。她不想令墨染误会。
墨染见了她这样,就叹息道:“秋漪,你这样其实又何必?这信不信你的,想以后我总能知道。”墨染手心颤抖,他知道自己既然下了这赌注,那自己一定要赢。不然,不然这到了最后,他真的会失去了秋漪。墨染不想秋漪看出自己心里的挣扎,待说完了,不动声色地将秋漪的手拿开了。
墨染进了书房,转过身,淡淡看着秋漪,方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我看来,咱们从前是太好了,真正就是过犹不及。我想,莫如还是先冷下来,各自想一想的好。”
秋漪听了,就苦笑,因对墨染叹道:“过犹不及?我心里并不懂你这意思。我只知道,这两个人要是好,便就永远地好下去。”
墨染听了,默了一默,方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我的心里到底也累。秋漪,难道你不明白么?我的心累了。因此,我想好好地静一静。这些时日,我想就在书房里安歇。你有什么,只管来书房找我就是。”
墨染说着,便又轻轻将书房的门慢慢阖上了。就这房门的细缝,秋漪就道:“墨染,其实你说的,我又懂,但又不懂。我不过就在凝霜榭里见了瑞安,和他说了几句话么?哪里——哪里就让你一下想了这么多?”秋漪的心里,又是叹,又是急。若时光能倒转,她宁愿再怎样,也不来那里。
蓦地,她的眸子一闪,隔着门,就对了墨染道:“我想起来了!我本是不来那里的!俱是因为洪姨娘和春琴说,那里结了一个什么倭瓜。我被她们说了心里好了奇,因此就过去看了。也是巧了,就在那里看见了瑞安。墨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都是洪氏和春琴蛊惑的我!她二人,其实从来就没存什么好心!想这么,你不是也是知道的么?”
墨染听了这话,就在门里沉沉感叹。“秋漪,果然是这样的么?其实,方我去那里时,也遇见她二人了。从她们的口中,却是一点不知你去了哪里。秋漪,事易时移,且不要再这样看待了她二人!究竟,人都是一心向善的!”
墨染说完了,也就沉寂不语了。秋漪听了这些,只觉胸口说不出的酸楚。墨染——墨染难道对自己真的移了情意了么?可许多事上,她真的是疑惑不解!
从他的口里,分明已经又渐次信任洪氏和春琴了!墨染,再不似从前的墨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几个时辰,早上他还好好儿的,可这会子竟是这样了!秋漪的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墨染就在门里面,她却不知一切该从何说起。
她凝视着房门,惆怅而又无助地转过身。立在那里许久,她也只能慢慢回房去。她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心里,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令她不想做也无心做任何事情。原来,墨染在她心里,竟是这样重要!他的态度,决定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
她也不知坐了多久,只听得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她听了,就痴痴地问:“墨染,是你么,是你进来了么?”进房门的,当然不是墨染,却是玳儿。
玳儿见了主子呆坐在椅上,就道:“大少奶奶,晚饭已经预备下了。晚饭可还是和昨天一样?就几碗清淡的馄饨么?”
秋漪听了,就木然点头。“你却问问大少爷的意思吧。他现在在书房。”
玳儿听了这话,就不禁想笑,因道:“大少奶奶,这些小事儿,可不都是你做主的么?我要去问,岂非不是多此一举?”
秋漪听了,就摇头:“现在就不是了。到底我现在,并不能做他的主了。”秋漪说罢,深深一叹。
玳儿看着主子哀戚的神色,只和往常不一样,因就笑:“主子,您是怎么了?叫人看着只是说不出的多愁善感?”
秋漪就道:“叫你去,你就去问吧。”
玳儿见了,想了一想,也就去了墨染的书房外。一时,玳儿又回来了。秋漪见了她,就问:“怎么,大少爷——他怎么说?”
玳儿就道:“大少奶奶,大少爷说了,晚饭就吃一碗粥,大少爷还说了,且就将这碗粥送到他的书房去。”玳儿心里也不懂了,因就问秋漪:“大少奶奶,难道你和大少爷绊了嘴了?我瞧大少爷的神色儿,可是不怎么高兴。”
秋漪听了,就苦笑:“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呀,很久以来,她以为自己是懂墨染的。不过,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从来弄不懂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曾以为,和他共同经历了那些刻骨铭心的惊心动魄,自己在他心里,将永远是个特别的存在。现在看来,她是错了,大大地错了。
这个男人,深沉内敛,她真的弄不懂看不透他。想起他说过的,今晚要睡在书房,那书房的屏风后头,不过就是一张窄窄的床榻,那床榻,不过是墨染写累了字,偶尔歇息用的。若晚上睡在那床榻上,就这那薄薄的被褥,到底也冷。因担心他受了凉,秋漪想了一想,到底又从柜子里,取过一床厚实的棉被,抱了出来,走到书房门口,口里轻轻说道:“墨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