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堂里,就见主子正坐在小桌子旁,一口一口地吃着小酒。春琴见涵儿急急忙忙的,就问:“怎么了?这样慌张?”涵儿就将腊梅放在了花瓶里,又续上了水,这才对春琴道:“主子,刚才我在那梅树丛里折梅,却是听说了一桩事!”
“哦?什么事?”
涵儿就凑在春琴的耳朵边,将自己听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春琴。春琴听了,即刻就放下了筷子,小酒也不喝了!她一下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墨染还有另外一桩婚约!涵儿,你听大少奶奶说,果然要将那位洛姑娘给接进了府里?”涵儿听了,就连连点了点头,对春琴道:“主子,我不会听错的!果然就是!大少爷也同意了!大少奶奶过几天就会将那位洛姑娘给迎进来了!”
春琴听了,就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这位洛姑娘究竟是怎样一副容貌?她进了柳府,必然会对这里的富贵动心!结为异性的兄妹,也亏墨染能够想出来!我看这位洛姑娘心里压根不会愿意!涵儿——你可瞧好了,到时可是一桩好戏、大戏!”春琴想着:这个当口,她正恨无人能收拾白秋漪。这个洛姑娘来得正好。她想借力打力,借这位洛姑娘将白秋漪给气走赶走了才说!嗯!等那位洛姑娘进来了,她就要去头一个献好,疏通关系。
春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到了黄昏时分,她就出了丽春堂,转而去了洪氏的沁碧馆。洪氏见了春琴,就幽幽点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却是蹊跷!这么大的事,怎么当初老太太一点儿风声都不透出来呢?”因为柳氏瞒得好,所以洪氏一点不知墨染的真正身世。春琴就道:“干娘,这个当口,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洛姑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洪氏听了,想了一想,就道:“你且别急。不过,我真想去静心苑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进柳府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听说墨染自小就和人订下了亲事!不对!老太太定然也是不知道的!若她知道,又何必那样急地给墨娶亲?这其中必然有诈!”在洪氏的心里,依然认为柳氏和自己是一路人。她只想去弄个水落石出。
“干娘,你是说着其中有诈?”
洪氏就道:“到底是怎样,我也不知道!所以,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你且等着,等我过去问问姑太太!或许另有一番隐情!”
春琴也就点点头,对洪氏道:“干娘,在我心里,从里都是相信干娘的!但这个洛姑娘,一定就是白秋漪的威胁!咱们只要怂恿她叫墨染娶她,那里秋漪知道了,心里果然会不定的!”
洪氏就问:“你这想法固然好。鹬蚌相争,你且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我们不知这姑娘的底细,若她和我们,并不是一路人呢?那岂不会坏了咱们的好事?”洪氏只是叫春琴冷静,不可毛躁。
话说,洪氏在屋子里用过了晚饭,想想又洗了个澡,就去了静心苑里找柳氏。柳氏似乎知道洪氏要过来,所以早早地也吃完了饭,专门坐在堂屋里,念着经。絮儿过来了,见了夫人这样,就笑:“夫人,您也念了一晚上的经了,嘴里渴不渴?”絮儿就给柳氏沏了一杯茶。
柳氏见絮儿愈来愈懂事了,心里安慰,因就道:“絮儿,一来二去的,你的年纪也大了。如果你愿意,我就将你开了脸,放在你瑞安少爷屋子里,做一个姨娘如何?”
柳氏本以为絮儿听了,打心眼里愿意的。岂料,絮儿听了,只是摇着头儿,一本正经地地说道:“夫人,絮儿不愿意!”
“哦?你为何——不愿意?难道跟着少爷,会让你吃苦吗?”柳氏不明白了。
絮儿就道:“夫人,做少爷的姨娘,是多少丫头羡慕的事,但絮儿并不愿意。一来,我知道少爷并不喜欢我。二来,不管贫与富,絮儿虽是下人,但也只想找个本分的人嫁了,做人正经的娘子。”
柳氏一听,想了一想,就对絮儿叹道:“好!你有志气,我倒是不能强迫了你!虽然我的心里,是不舍得将你外放了的!但做姨娘固然吃穿不愁,但到底低人一等,还是个伺候人的!”柳氏说完,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絮儿退下去后,那洪氏也就摇晃着身子过来了。柳氏见了洪氏,沉吟了一下,就笑:“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快请坐!”柳氏说着,就请洪氏里屋坐下。洪氏也就疑惑着坐下了,洪氏看着柳氏,顿了一顿,将声音给拉长了说道:“我说,大姑娘,最近你行事可是变得鬼鬼祟祟的呀!这样大的事,竟然都不告诉我一声!”洪氏说完,又喝了口茶,又翘了个腿子。
柳氏就道:“我哪有什么事,能瞒着你的呢!你倒是和我说说!”柳氏一边装作漫不经心,一边就在思怔:洪氏此番过来,不为别的,大概就是为了那洛姑娘一事。墨染回去后,她想了一想,就命人在府里散播开了。反正早晚也会知道的,不如早些散播开来的好。洪氏听了,口里就哼了一声,说道:“我的大姑娘,你还不和我承认呢!真正我都知道了!”
柳氏听了,也就缓缓问道:“哦,你都知道了什么?”洪氏一听,就忍不住问:“我问你,墨染原来和一个姓什么洛的姑娘,有什么指腹为婚的婚约,我怎么不知道?我在这府里也这么久了,怎么不见有人提起?大姑娘,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听了,心里只是不信的!”
柳氏一听,见她果然是为此事而来,也就不动声色地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她装作恍然大悟一般,更是令洪氏着恼。柳氏就道:“这件事自然是真的!”
“是么?可那样长的时间内,墨染的爹,老太太,却怎么一个一个地只字不提呢?”洪氏今儿个就想问个通透明白。
柳氏看着洪氏,就故意说道:“墨染小时候不是身子骨不好吗?只以为墨染活不到那年初冬的,哪里能想到,他现在的身子变得这样好呢?老太太和我哥哥不说,也是为了长远打算。如果找到了那洛姑娘,将她接了进来,但墨染一下就死了,那可怎么办?所以,大家只能压住了不提。”想想,柳氏又加了一句:“不过,现在看来,墨染的病,十有**是被人害了的。等忙完了这件事,我可要好生查找,当年到底是谁害了墨染的?”柳氏说着,当着洪氏的面儿,故意将声音调的很大。
洪氏看着柳氏的眼睛,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一个寒颤。她赶紧说道:“是呀,真正墨染的病儿也是奇怪。到的时候谁那么心狠手辣呢?我的心里,也是疑惑的紧!啊!大姑娘,你要是觉得人手不够的话,我帮你一起去查!”
柳氏听了,心里就哼了一声,慢慢说道:“好呀!只要姨娘你愿意!真正这多了一个人,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
洪氏听了,便又坐下了。又问柳氏:“不过,既然如此,老太太又为什么要替墨染张罗亲事呢?”
柳氏就道:“这又有什么呢?到底秋漪的出身也寻常,家里又穷。只要她家愿意,多给几两银子也就完了。反正,当日老太太想的,就是拿她冲喜。可哪里知道,自她嫁进来后,墨染的病果然就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呢!看来,秋漪对墨染果然还是有功的!”柳氏平淡无波地说着,尽量压制对秋漪的好感,不让洪氏看出一点端倪来。
洪氏听了,想了一想,也就说道:“这么说,事情就是这样了?”虽柳氏说的‘诚恳’,但洪氏心里还是不大信。
“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要是不信,真正我也没法子了。”柳氏淡淡说着,站了起来,又叫下人进来添茶倒水。
洪氏见了,就摇着头道:“大姑娘,不必了。我过来问你,实在是我心里关心。那洛姑娘进来后,说来我也是她的长辈,这做长辈的,见了晚辈,总是要给一点见面礼,将事情问个仔细的!”
柳氏听了,也就点了点头。
洪氏就道:“不过,既然墨染和她有婚约,你可知墨染到底打算怎么安排这位洛姑娘?”洪氏明知故问。
柳氏就道:“这正是墨染的繁难之处。他决议不辜负秋漪,见了洛姑娘,只和她结为异性的兄妹,替她张罗婚嫁,就和那亲生的妹妹一样。说来,墨染除了青城一个兄弟外,也无其他的兄弟姐妹,这若收了洛姑娘为妹妹,也算是亲戚,日后也可以走动。真正,也算是不圆满中的圆满了。这要是墨染的身子不好,也不去找她。”
洪氏就问:“可——若是这位洛姑娘知道了,心里并不愿意,仍想嫁给墨染呢?”洪氏只想将水搅浑。
柳氏看着洪氏,就故意说道:“那也由不得她了。再说事过境迁,当年的承诺,只得丢在一边。要怪,只得怪她出现晚了。不过,这写话你可是不能同洛姑娘说。我担心她听了,心里头不高兴。”
洪氏听了,就连连点头儿说道:“这个,我当然懂!”洪氏又和柳氏说了一会子的话,月上柳梢时,这才离了静心苑。洪氏回了去,就将刘婶子叫过来,叫她去打听这洛姑娘。洪氏因还是觉得事情有假,担心柳氏弄出什么来糊弄了她,所以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