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知道青城不晓墨染的身世,不过这个当口,他已然决议要告诉青城了。不然,青城没法帮墨染。瑞安就道:“青城,其实有一桩事,我一直瞒着你。但现在,我不能不告诉你了。虽然我是背了墨染的。”
青城听了这话,心里就吃了一惊,因给瑞安倒了一杯茶,问:“你细细和我说来就是。”青城的屋子里有些暗沉,他也就点了灯,又叫小厮退下,安心和瑞安说话。
瑞安就道:“青城,你知道么?其实墨染并不是你亲生的哥哥。他是舅舅从外头领养了来的。”
“什么?”青城一听这话,吃惊不小。他怔了又怔,方又问瑞安:“是么?你很确定?”
瑞安就道:“我就将他的真正身世就告诉了你吧。说来,那也是一场认为的劫难。之前,墨染也想过告诉你的,但我担心你知道了,你娘便也会知道。因此在府里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不过,现在我到底忍不住了,还是要说出来。只因我知道,你和墨染一直是一条。”
瑞安看着青城,缓缓地说出了墨染的身世。青城静静听着,心里感慨不已。“瑞安,谢谢你告诉我!我知道,为什么我大哥不告诉我,他是在保护我!”
“是呀!要不是我早先就从我娘那里知道了,就墨染这样的性子,也是要瞒了我的!”瑞安说着,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青城就道:“不想我哥哥身上竟背负了这样一段血海深仇。看来这秦国简,人人得以诛之!”
瑞安就道:“这秦国简固然是个大奸臣,但现在为止,依然深得皇上信任。因有那洛杨之事为鉴,朝中大臣也担心被秦国简打击报复,所以都闭着口。虽然人人都知道秦国简这个老贼,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但因心里惧怕,都不敢违拗了他的意思!现在,墨染已经被他盯上了,若赶紧就去京城寻仇,只怕这老贼的家门没有摸到,咱们的人头就已经落地了!”瑞安沉沉说着。
青城听了,心里更是烦躁。瑞安就对青城道:“青城,我将这些告诉了你,就是希望咱们两个能够齐心协力地帮助墨染,报那血海深仇。这些,你心里有数就行,却是不要当面对墨染说了!”瑞安是嘱咐嘱咐又嘱咐。
瑞安的话,青城也就记下了。临走之时,瑞安便又道:“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姨娘。”
瑞安的意思,青城心里明白。“你放心。我娘怎样我都不会告诉她的。”瑞安听了,点了头,方就离开了浣花阁。
翌日,这武九得了老管家的回信,心里高兴,也就进了园子,依旧做那看家护院之职。武九刚领了衣服,老管家就对他道:“武九,今儿个晌午,大少爷说要见你。”
“大少爷要见我?”武九心里,自然有点紧张。
“是呀。你这又回来了,大少爷总是不能不见你。大少爷说了,就在你的住处不远的一个亭子里,大少爷要在那里与你说话。”
武九听了,也就点了点头,对老管家道:“是。那我知道了。”
话说这一日,含珠吃过了早饭,坐在房间里绣了一会花,就想着出去走一走。这个时候,瑞安也就过来了。含珠见是他,也就上前笑道:“瑞安表哥,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瑞安看着她,就道:“我说过的,一有空,我就过来瞧瞧你。怎么,这些时候,你在这里呆得怎样,一切可还习惯?”
含珠就道:“这里好。我在这里呆着,只如人间天堂一样的。秋漪嫂子待我也好,有什么好的,不管是吃的喝的玩的,她都会给我送一份过来。”
瑞安听了,也就感慨道:“秋漪自然是个十分热枕的人。以后呀,你还会发现她其他的好处。”提起秋漪,瑞安就有许多话要说。含珠听着瑞安对秋漪赞不绝口的,就笑:“瑞安表哥,你是不是心里头也喜欢秋漪嫂子?先前,我在那酒楼里卖唱,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的。”瑞安一听,神情就有些尴尬,因对含珠说道:“那不过是莫须有的栽赃。真正,我和秋漪之间,只是皎洁如日月一样的。”
含珠见瑞安说得一本正经的,不知怎地,心里就想要笑,这口里真的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瑞安表哥,其实我也听府里有人说了,秋漪表嫂也同我提过的,果然就是冤枉的。只是,这唾沫星子,当真能淹死人。含珠说着,却又熠熠看着瑞安。
瑞安一听,就问含珠:“那么——秋漪都和你说了什么?有关于我的?”时至今日,瑞安心里一直不知道秋漪对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看法。通过含珠之口,他真的想好好问一问。含珠看着瑞安,就半真半假地道:“秋漪嫂子一提起你,自然说的都是好话。”
瑞安就听了,就沉吟了一下。想了一想,忽然就不再问了。含珠却是主动告诉他:“瑞安表哥,秋漪嫂子说你人好,脾气好,性子好。可就是一样不好。”
瑞安一听,果然就上了心了。“是么?她说我哪里不好了?”
含珠见瑞安十分想知道答案,就有心逗他,因道:“秋漪嫂子说了,你就是不肯成亲,就这样不好。秋漪嫂子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是从未将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就是这点子不好。”
瑞安听了,面色就有些羞赧,因对含珠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成不成亲的,又能有什么妨碍呢?依我说,有了妻儿在身边,才是真正的妨碍呢!”
含珠听了,就摇着头问:“是么?可是墨染哥哥不也成亲了么?难道他就不是好男儿吗?他就没有志向吗?”
瑞安听了,就道:“墨染是墨染,我王瑞安是我王瑞安。我们说来,其实也不一样。”
含珠就道:“哪里不一样呢?今儿个你和我说明白。”
瑞安就道:“现在我也不告诉你,你想要知道,只管细细地去品吧!”瑞安说着,却又笑着走了。含珠见瑞安走了,想了一想,也就无心绣花了。想着这几天里,也未去瞧爹爹,不知爹爹在府里,究竟呆得怎样了?含珠便对丫鬟云儿道:“云儿,我去我爹爹那里,你不要跟着我。”
这个云儿丫头,是柳氏从自己的屋里,挪了一个,送了给她使唤的。含珠见了,只是不受。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贪心。柳氏见她不收,就这样对她说道:“也罢。到底就叫云儿白天里去你那里。到了晚上依旧回我的屋子里来。只是,你一个人住在那含烟阁,难道晚上就不怕么?”这是柳氏的不放心之处。
含珠听了,就解释道:“姑妈,我胆子并不小。一个人住着有一个人的好处。”含珠是这样想的:若是弄了一个丫头早晚在自己跟前,和爹爹说话自是不便。再则,她一个苦惯了的人,也不习惯佣人伺候。有什么,还是自己亲自去做才安心。何况,她这一日三餐的,也会有人给她送过来。屋子里也有人打扫,的确也没有什么可以动手的地方。白天里能有云儿小丫头陪着说话,已然很好了。柳氏见含珠这样执拗,想了一想,也就罢了。
云儿听了,便对含珠说道:“姑娘,从那里走,路上有一点青苔皮。姑娘你可要小心。”
含珠就道:“谢你的关心,我果然会小心。”虽如此说,但含珠想了想,还是又回到屋子里,将这双精致的鞋换了下来,另穿了一双之前在家里的旧鞋子。
云儿见了,就笑:“姑娘,何必这样珍惜鞋袜呢?这里不是您之前的家里,这里是柳府,不要说一双鞋子,只怕每天穿一件衣裳,不带重样的,都不难呢!”云儿笑嘻嘻的。
含珠听了这话,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云儿,难道我进了这柳府,就该忘了本吗?常言说得好,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从前我穿的衣衫鞋袜,我都还留着呢!”
云儿听了这话,更是笑了。“姑娘,我不过好心嘱咐一声,您就说了这许多。真正,姑娘嘴也巧,手也巧,我却是说不过姑娘。”云儿还是笑嘻嘻的。含珠心里惦记父亲,也就不想再和她啰嗦了,因就将桌上的一些精致的糕点放在了包袱里,对云儿道:“我就去了,你且看着屋子。”
含珠说着,便卷着包袱,出了屋子,沿着那林子里的小路,一头往爹爹那里走。秋漪是个心细的,知道这高门宅院的,一生辛劳的曹老爹爹定然住不惯,她想来想去,也就将院子里临着柴房的几间空屋子,叫人收拾了一下,放上家具,摆上床和被褥,理干净了,请曹老爹住进来。
曹老爹一看这里,果然十分喜欢。三间白墙黑瓦的屋子,里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头,什么都有。更喜悦的是,曹老爹发现屋子的角落里,还摆放了几样锄地的锄头。虽然那锄头和庄稼里的还是有些不一样,但看着确实叫人眼热。这里好,这里好——他哆哆嗦嗦地跟着女儿进了来,本以为自己也喜欢那些精致的屋子的,可绕了一圈,发现还是这样的屋子住得踏实。
曹老爹满意秋漪的安排。他病好了后,因柴房离自己的住地不远,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去柴房里,帮着干一些活计。平常和人说话,一点也不拿架子,只是和和气气好言好语的。他也喜欢去园子里帮点工,不管是收拾池塘还是拔草种树,总是显得殷勤客气。这曹老爹进园子虽没有多长时间,但却是和府里的下人相处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