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柳氏看着天气甚是好,就叫絮儿陪着自己,缓缓朝园子里来了。柳氏一边走,心里就感叹。她看着这收拾的干干净净停停当当的园子,看着那些个婆子丫头的有序忙碌,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秋漪立下的功劳。
柳氏想起这些,心里不禁叹息:这个丫头,也不知在那庵堂里,到底怎么样了?算来,她的肚子也该有四个月了吧!柳氏又默念道:“秋漪呀,你的心里可不要恨墨染呀!真正,墨染是为了能和你长长久久的,才出得这样的下策!好孩子,你且再等一等,很快,待墨染报了仇了,就来接你回家去!”柳氏说着,又执着念珠,口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话说这一日,那含珠在庵堂里,因觉天气好,因就对着秋漪笑道:“秋漪呀,我想去集市上,给你买一些水果。还要,你不吃荤腥,到底不好,虽不吃猪肉,但鸡子儿可还要吃的。你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该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着想。”
秋漪听了这话,就对着含珠笑道:“含珠呀,你不要忘了,到底咱们是在庵堂里。慧明师太和李居士可是看不得一点荤腥的东西的。你有份心,就够了。我吃这些素食,已然觉得很好了。”秋漪含笑劝道。
含珠听了,还是摇头:“秋漪,你只管放心好了,这些呀,我都请示过师太了。师太知道了,也是点头儿的。”
秋漪听了,心里就有些困惑。“是么?若果然要吃鸡子儿,师太能让你在庵堂里杀生?”其实,因腹中的孩子日渐大了,秋漪也担心孩子得不到充足的滋养。含珠听了这话,更是点头:“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好了,真正师太就是同意的。”
原来,昨儿个,含珠见秋漪看着只是瘦弱,心里不禁焦急。因就瞒着秋漪,悄悄去了慧明师太的禅房。已是晚间十分了,但慧明师太还未睡下,见含珠在窗外探问,慧明师太也就停了念经,开门叫含珠进来。
这几天,秋漪因多吹了风,身子虚弱。含珠去街上买了药,熬给她喝。岂料,秋漪见了,只是摇头对含珠说道:“含珠,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药到底不能喝。如今我不是一个人,我是怀有孩子的人。我喝下了药,身子是好了,但我腹中的孩子说不定就因此遭殃了。含珠,我真的不想有什么闪失!”秋漪虽然身子不适,但看着那乌黑的汤药,就是摇头不喝。
含珠见她这要坚决,心里也无法。既然她不喝药,那么总该喝点鸡汤!不然,她是真的担心!因秋漪身子弱,慧明师太也就停了她每晚过来抄写经文一事。含珠见了,本还想毛遂自荐的,但看了秋漪抄写的密密麻麻的秀丽蝇头小字,也就不作此想了。
慧明师太开了门,对着含珠笑道:“含珠,这么晚了,想你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慧明师太虽上了年纪,看着也有些古板,但若是和她熟识了,待人只是和气的。
含珠也就进了来,对着慧明师太,直言道:“师太,我的确有一事求您!”
慧明师太就叫含珠坐下了,又笑问:“含珠,你到底有什么事,只管与我直说了吧!”含珠听了,也就对师太道:“师太,我过来,不是为别的,却是为秋漪。”
师太听了,也就点了点头。含珠又道:“师太,秋漪现在怀了孕,每日了吃那些素菜,我只觉得无什么滋养的,因就大胆请了师太,可否让我去街上买几只鸡来庵里养着?我知道,师太是出家人,最忌讳看到这些东西。”
慧明师太听了,就微微对含珠一笑:“含珠,贫尼猜,你来找我,果然就是为了秋漪的。”含珠就道:“那么,师太,我到底能不能在庵堂里养些小鸡崽子呢?”
慧明听了这话,就对着含珠叹道:“含珠,出家人讲究的就是慈悲为怀。这与人为善,最是紧要。你养鸡,是为了秋漪,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这与佛家来说,是大义。你既然为秋漪讲义,我又如何不能允了你呢?”含珠听了,果然就问:“师太,你果然允我养鸡子儿么?到底,等这些小鸡崽子长大了后,我要给秋漪吃它们生下的蛋的。兴许,也还是要将这些鸡子杀了,给秋漪熬了汤喝的!我知道,出家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岂料,慧明听了,却又笑着对含珠道:“含珠,你纵然将养的鸡子杀了,也没有什么打紧。其实,这杀生并不违背了佛教道义。只需看是为看什么杀生的!”
含珠听了这些,心里就似懂非懂。慧明就道:“佛教总是舍小义,取大义。你可回去细细体会吧!不过,从此以后,你可放心在庵堂里养鸡!”
含珠听了这话,就对着慧明感激地点了点头。慧明就对含珠说道:“好了,我既允诺你了,你可放心回去睡觉吧!不过,我还需嘱咐你一句,到底将养鸡子儿,不能将厨房给弄乱了。佛门之地,讲究的还有一个干净。”
含珠一听,赶紧点头儿道:“师太,我会注意的!我会将鸡舍搭建在菜园子附近,每天都会清理鸡舍!”慧明听了,也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现在,秋漪听了含珠的话,就半信半疑地问道:“果然师太应了么?”含珠听了,就点头道:“师太果然就是应了!真正,这样的事,我也不会骗你!咱们到底在庵堂清静之地,不得打诳语的!师太又对我说了好些佛经教义,只可惜我无慧根,竟是听得一知半解的。说来,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少读书的缘故。可我那样的家境,能识几个字已然就很不错了!”
秋漪听了,就道:“你这样奋发图强,已然很不错了!真正,我的心里是佩服你的!”
含珠听了,想了一想,就歪着头问秋漪:“秋漪,你说,明儿个,我去了那街上,可捉什么样的小鸡儿呢?”
秋漪就笑:“这天底下的小鸡子儿,难道不是一样的么?”
含珠听了,就摇头道:“不一样,可不一样呢!捉小鸡儿,可要一个一个捉住了,细细地看。不然,若捉错了,这些小鸡儿长大了都长成了公鸡,又哪里会下蛋?”
秋漪听了含珠这些话,口里不禁笑了。因道:“是么?难道这捉小鸡儿,真的这样讲究么?”想从前儿,秋漪在家里饲养小鸡,可都是忠叔和张婶去外头街市上买好了给她的。秋漪却是不知这里头这么多道道。“含珠,你说的是真的么?不过,是公鸡或是母鸡,难道从小就看不出来么?”
含珠听了,就更是对秋漪胡说起来。“秋漪,这果然不一样呢!这是公鸡或是母鸡的,到底要将它们的屁股翻开来看一看。”秋漪听了这话,脸就有点红。
含珠就道:“秋漪,你还不知道吧?这若捉回来的一堆里头都是母鸡的话,那这些母鸡里头就会变出一只公鸡来!”
“什么?母鸡里头会变出一只公鸡?你莫要吓我!真正,我在家里,也是喂养过小鸡的!”含珠就道:“怎么,你不相信么?果然就是这样的!这母鸡儿大了,要下蛋了,可到底也需要公鸡。这个时候,这母鸡群里就会有一只母鸡,渐渐地长出鸡冠,待打鸣儿了,真的就变成一只公鸡了!”
秋漪听了,心里好奇不已。“含珠,你说的是真的么?怎么这样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
含珠听了这话,就对着秋漪叹了一叹,方道:“说来,你到底是个小姐。这样的事儿,你家的下人们纵然知道,也不会告诉了你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个穷家女,什么时候只有自己张罗的!”
秋漪听了,心里便更疼惜起含珠了。“含珠,如今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论起来,我吃的苦,真正也不比你少!从今以后,这些出身家世的就不必再提。既然都住在这庵堂里,咱们就是最亲最好的姐妹。”
见秋漪提起‘姐妹’二字,含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论起姐妹,柳府里的二太太春琴,可不就是你的亲妹子?可说起这个亲妹子,心里只恨不得你死了的才好!你到了这庵堂,她可来看过一点半点没有?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气不过!”
秋漪听了,就笑了一笑,对含珠道:“含珠,何必这样激动?她不来使坏,不来落井下石,与我就已然很好了!这个时候,咱们只管说笑,休要提她!”
含珠就叹:“真正,这人落难了,才看得清人情冷暖!”一想起柳府其他人,含珠心里更是恨。
秋漪就道:“好了,你还是和我说说这母鸡公鸡的事儿吧!其实,我的心里一点也不伤心,我到底还有你陪着我?俗话说的,黄金有价,情意无价。含珠,有你陪着我,我白秋漪这一生也值了!”秋漪说完了,便又感慨地握着含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