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见了,就在后和花匠道:“好。花匠,我可在这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葛花匠听了秋漪的话,口里还是说道:“白秋漪,你当真要听么?”
秋漪听了,就叹:“我果然要听。”花匠就在她身后说道:“白秋漪,自然是你的丈夫要你死。”秋漪听了这话,心里只不敢相信!竟是墨染要她死?可她的腹中分明还有墨染的孩子呀!
秋漪忍住悲伤道:“你说,是柳墨染派你来行刺我的?”
花匠就道:“当然是这样。实话对你说了吧,柳墨染给我重金,只是要我过来杀了你!”
秋漪听了,就仰望着长天,悲叹地自言自语道:“墨染,你果然一点都不顾惜我么?难道我腹中的孩子,对你一点也不重要了么?还是你的心里,已经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了春琴!因此,你将我打发了,还觉得碍眼,竟是要斩草除根的才罢休么?”
花匠听了这些话,也就咬牙道:“白秋漪,要怪只怪你命不好!今天你就送死吧!”花匠说着,就要将手中的短刃朝秋漪的颈脖刺来。
秋漪的心里很绝望,非常非常绝望。她闭着眼睛,不发一言,只是一心受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这菜园子前头就走来了慧明师太,师太做完了早课,是想来找秋漪聊天的。不想,刚走了过来,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慧明师太吃惊害怕之余,即刻就命自己冷静下来。这是什么人要杀秋漪?但这个时候,叫李居士去通知潜伏在庵堂附近的柳府的人,已经来不及了!
这葛花匠因见前头有人过来了,本想就立即逃跑的了,可不想看见前头走来的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尼姑,葛花匠的心里,顿时又不害怕了。他手中的短刃,依旧抵在了秋漪的脖子上,将声音压低了,对秋漪说道:“这老尼姑来了,也不顶事!若你不听话,我就将你们一并杀了!”
秋漪听了这话,口中就苦笑道:“你要杀就杀我一个人,何必要累及无辜?这师太你也看见了,到底是佛门中人!”
葛花匠听了,也并不管。慧明师太镇定了定,就对秋漪身后的葛花匠道:“年轻人,你是和这位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定要将她杀了呢?”慧明说完了,口里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葛花匠就道:“老尼姑,这个你不用管!你若再问的话,我可就要连你一同杀了!”葛花匠为了春琴,当真是冲昏了头脑。
慧明师太听了,就缓缓地笑道:“年轻人,这里是佛门清静之地,不得行杀戮之事的!若行了杀戮,这死了后可是要下九层地狱的!”
葛华健就道:“我不管这些。我受人之托,今儿个一定要将她杀了!”
慧明师太听了他说‘受人之托’这四个字,心里微微一动,更是说道:“这受人之托,行的该是忠义之事才对!年轻人,你可不要一时糊涂了,铸成大错,不得回头呀!”慧明立在那里,还是苦劝。
葛花匠听了,依旧不管不顾地说道:“这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只知道,我若办不好,回去不好交差了,我也不得安生!师太既是出家人,就不该过问这红尘之事!”
慧明见他言语偏激,似乎受了人的摆布,想了一想,也就说道:“我是出家人不假,但出了家的人就更该以慈悲为怀。这姑娘是我的这里的人,你要杀我的人,叫我怎么能不过问?”
葛花匠就道:“师太,休要激怒我。”
慧明就道:“年轻人,我不是在激怒你,我是在劝你。你若果然杀了这位姑娘,那你就入了九层地狱,再不得逃脱的。休说有什么来世,只说进了这地狱,你就不能再和想见的人见面!你须在这九层地狱里,受无穷无尽的折磨!年轻人,你可想好了!”
葛花匠听了这话,心里微微一动,因就问:“师太,你说的果然是真的?”
慧明师太见他心里犹豫了,更是进一步道:“年轻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若将她杀死了,你就已然入了畜生道了!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的一切,佛祖都看得见呢!年轻人,你若想要善果,就须做好事,行善缘。”慧明师太又道:“年轻人,我知道你是受人所托。也许,那位朋友对你而言十分重要。但你若果然这样做了,便是陷你的朋友于不义!年轻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葛花匠听了慧明的话,心里头就觉得颓丧。但到底不敢违拗了春琴的意思。他的心里,一下子又想起她的诸多好处来:她的丰满身躯,她的娇柔软语,她在床上的风情万种——
葛花匠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因就咬着牙,将手中的短刃更靠近秋漪的脖子几分。“老尼姑,我不要听你胡说八道!我只想将她杀了,你如果识趣的话,就不要多管闲事!”
花匠说着,闭着眼睛,拿着短刃就要抹秋漪的脖子。秋漪虽然被葛花匠挟持住了,但心里一直保持了冷静。闭上眼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白秋漪,你为什么要认死?为什么一点儿没有求生的欲念?你就这样甘心让人摆布?你不为了你自己想想,你也该为你腹中的孩子想一想!你就忍心他还没出你的肚子,就胎死腹中么?当看见慧明师太过来时,秋漪的心斗争得更激烈了!
不行,不管怎样,自己都要活下去,坚强勇敢地活下去!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杀手并不是在江湖老练混过的,行动之间,只是犹豫踌躇。秋漪分明瞧见,他握着短刃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秋漪趁杀手不备,忽然就支起胳膊肘儿,使出浑身解数,一把将杀手推开了。‘当’的一声,花匠猝不及防,手中的利刃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秋漪是个大腹便便的人,但她虽然怀有身孕,因一直劳作的缘故,身子骨一直不错,力气也大。花匠没曾想秋漪竟敢反抗,又诧异又错愕,他看着地上的刀刃,立在那里,一时之间,忽然就忘了该怎么办!
秋漪也就回过头来。她想看看:墨染到底指派了谁过来杀她。慧明师太在旁看着,心里不禁佩服秋漪的勇气!花匠立在那里,双腿儿颤抖。他想将地上的刀刃捡起来,但此时已经失去了勇气!
秋漪看着这个杀手,只觉得有点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秋漪见这个杀手抖动得像筛糠一样,心里倒不禁叹息起来了。想了一想,她就弯下腰,将地上的短刃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看了一看。这把短刃固然锋利,但却不是那用来杀鸡杀猪的刀刃,看着竟似那柳府里用来嫁枝条的刀刃。秋漪的心里,忽然就想起这个杀手是谁了。
虽然柳府的下人多,但那些面孔,秋漪大都是熟识的。这个杀手难道不就是那丽春堂花园里头的花匠么?那丽春堂是春琴住着的。这个花匠,春琴自然是熟悉的。如此说来——这个花匠是春琴遣过来的?不过,刚才这花匠也说了,分明是柳墨染派他过来的!不过——墨染如果真要杀她,要结果了她的性命,又哪会派这样一个不上道不成熟的人?
秋漪握着短刃,幽幽对花匠道:“我知道你是谁了。说来也真是可笑,你出来杀人,竟是不将自己的脸遮住了。”花匠听了秋漪的话,心里就有些害怕。不过,他还是诚实地说道:“大少奶奶,您果然认出小人了。小人之所以不将脸遮了,是以为大少奶奶您不认得我。”
秋漪听了,想了一想,就将短刃依旧还了给花匠,口中说道:“花匠,现在你依旧可以来杀我。你动手吧!”秋漪说着,只是看着花匠的眼睛,似乎在试探他的勇气。
慧明师太在一旁,见秋漪将短刃还给花匠,竟也不阻拦。她只是点头微微一笑,心里已然明白了秋漪的用意。葛花匠见秋漪将短刃还给他,心里诧异之极。他低着头,并不敢接住短刃,只是哆嗦说道:“大少奶奶,您真的要这样做?”
秋漪听了,就看着花匠,微微笑了笑,说道:“不错,我果然要这样做。”
花匠就道:“大少奶奶,小人现在已不想要杀您了!”
秋漪听了,还是笑:“怎么?你不想杀我了?可是你要不杀了我,你怎么能回去交差呢?”
葛花匠听了,就道:“不错,小人回去,果然不能交差。”
秋漪就笑:“所以,你只能杀了我!”
花匠就道:“大少奶奶,现在小人醒悟了!心里再不想杀大少奶奶了!”花匠回答的甚是狼狈。
秋漪听了,想了一想,到底忍不住试探道:“你,果真不想回去对大少爷交差么?”到底是不是墨染所为,秋漪只想知道得更清楚。
果然,花匠听了这话,就低着头道:“大少奶奶,其实不是大少爷要取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