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听了她的话,心里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果然没有看错,曹含珠是个有骨气的姑娘。不过,到底会弹琵琶,也是一门技艺。如今就丢了,也是可惜。瑞安想了想,却也就不问了,因又问含珠:“含珠,那咱们就去那当街的小茶馆里吧,只是那里的点心和茶水都是粗鄙不堪的,根本不能和那些大的酒楼茶馆相比,你如果不嫌弃的话——”瑞安欲言又止。
含珠听了,就笑:“我哪里就这样讲究起来?我不是说过吗?我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瑞安听了,也就道:“那好。”瑞安带着含珠,找了一家沿街的小茶房,要了两壶茶几个炊饼,也就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含珠吃了一口炊饼,却是对瑞安说道:“这个茶肆不大,但做的炊饼却是不错。你不如也吃几口。”含珠提议。瑞安听了,也就吃了一口,但却是觉得又干又硬,且还觉得这炊饼有些苦。瑞安便赶紧喝了好几口茶水,不想茶水也是又苦又涩。瑞安就对含珠道:“这炊饼的味道也不怎么样,为何你却觉得这样好吃呢?”
含珠见了,就叹:“我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这饼子好歹还是白面做的,如何就不好吃呢?”含珠却是不以为意,想想却又道:“瑞安,看来你果然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的习惯!刚才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你的心里头还觉得气忿呢?现在你可觉得在呢么说?”含珠虽然说得平静,但话语里还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和惆怅。
瑞安当然懂含珠的意思。他笑了一笑,当着含珠的面儿,就吃下了一口面饼子。“咦?怎么这个时候,我又觉得好吃了?真正也是奇怪?看来,吃一口是尝不出什么来的!”瑞安察觉含珠忧伤了,因就想劝慰她。
含珠如何不懂瑞安的意思?她见了,便叹了一口气,对瑞安说道:“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必这样故意做给我看!现在我吃饱了,也该回去了!”
含珠说着,一下又站了起来。
瑞安见了,就忙道:“含珠,你果然吃饱了么?”
“王公子,我果然吃饱了!”含珠暗自庆幸,刚才自己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叫了瑞安的名字,他竟是没有留意,再不能让他瞧出自己的心事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分手吧!”
瑞安听了,就懊丧说道:“含珠,难道你离了柳府后,咱们再相见了,就不能做朋友么?”
含珠就道:“王公子,咱们的生活素无交集,何必要做朋友呢?好了,我到底还要回庵堂里去呢!如今秋漪大着肚子,我到底不能让她等我太久!”
此言一出,瑞安的心果然就沉重起来了。秋漪——他真的想去看看她!但他若见了她,又担心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将墨染的安排都吐露出来,那她的身边就更是危险!因此,瑞安便对含珠道:“我知道你和秋漪在一起。我就不去看她了!你见了她,代我向她问好!”
含珠听了这话,想了一想,就对着瑞安冷冷一笑。其实,这一上午的,王瑞安黏了自己这么久,她的心真的差点儿被他弄得软化了!她差点就快忘记瑞安是个无情的小人了!含珠就道:“这不劳你挂心。告诉你,秋漪现在好得很!”是呀,当含珠看到柳墨染决绝地离开庵堂时,她的心里,就明白了一件事:这天下的男人其实都是一点靠不住的!柳墨染都这样了,那别的男人又会这样呢?王瑞安和自己的说的话做的事儿,其实都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含珠的心里,就告诫自己不要当真。“王瑞安,本来我还认为,你是一个良善的人。但经了秋漪这件事,我对你的看法已经改变了!在我心中,你和柳墨染都是一丘之貉,都是一样的人!”瑞安听了含珠的话,心里一点儿不感到意外。
“含珠,你现在认为我是这样的人,但我可以笃定,以后你定然不会这样说!”
“为何?”
“我有我的苦衷。我表哥也有我表哥的苦衷。但,很快了,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瑞安对着含珠,也就只能说这么多了。
“为什么?”含珠不是傻子,突然觉得瑞安瞒了她许多,她只想问个究竟。
“现在,我只能说这样多。但我表哥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王瑞安又是怎样的人,你很快就会知道!”
含珠听了,想了一想,方又对瑞安道:“王瑞安,我曹含珠最恨人说话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的!你肚子里有话,不妨就说出来!你说出一个开头,却又不告诉我个结尾,难道你是想故意吊着我么?”
瑞安听了,就道:“不是,含珠,当然不是。我表哥之所以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保护秋漪。还有,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这些话儿你不要告诉了秋漪。我知道,她是一个心重的人。若是听了我说的,只管要去问墨染的,那样反而不好了。”
瑞安说得恳切,因此他的话含珠听了,心里却是有几分相信。
“我该如何信你?”含珠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他。瑞安的话,她的心里固然相信,但也就信那么五分。她担心这是瑞安说出的一个借口,目的就是要自己相信他的真诚。
但——秋漪的心,已然被墨染伤得那样了,她还能够相信瑞安么?“我可以是信你,但你需要告诉我一个理由。”她坦然迎上瑞安的目光。
瑞安就道:“含珠,你当然应该相信我。但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的理由。其余,请原谅我,我现在还不能将原因全部告诉你。”
含珠听了这话,就深深一叹,方道:“瑞安,你说这些,其实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瑞安就道:“含珠,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我的心是真诚的。再过一天,我就要去京城了,兴许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我不得再相见。待我将布匹与你送到庵堂后,我果然也该上路了!”
“怎么——你就要走吗?”听说他要远去京城,含珠的心里一下就充满了不舍。
“是呀!我果然就要走了!”瑞安的心里,也充满了离别的伤感!“不过,今天能够遇见你,我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含珠就道:“那么——柳墨染也去京城么?”含珠只想知道的更多。
瑞安就道:“我表哥自然也去。不但是他,还有青城。”
“你们三个都要去京城?”
“不错。”
“那么,你们去办的事儿,一定十分重要吧?”不知怎地,听瑞安这样一说,含珠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重要。”瑞安凝重说出,但看了一眼含珠担忧的神情,立刻就又改口说道:“不过,也不过是一般重要。我们去京城,不为别的,就为了拓展生意。待一个月考察完了后,也就又回来了。”
“哦。”含珠听了,想了一想,话到嘴边,只化为了一声‘哦’。
含珠默默地往店外走,瑞安抱着布,缓缓在后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只是沿着大街慢慢走。瑞安看着这天气也冷,因就对含珠道:“含珠,天冷。不如我叫一辆马车送你回庵堂吧。”
含珠听了这话,就摇了摇头,对着瑞安说道:“不用。我习惯用脚走路。坐车,与我而言是不习惯。”
瑞安听了,就看着灰蒙蒙的天,对着含珠叹息道:“含珠,何必这样执着?我果然就是好心!”
“我不是执着,我只是不习惯。王公子,如果你不想跟着我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走了!”瑞安就叹:“好歹我要将布送回庵堂。”
含珠听了,也就说道:“那好。既然你愿意,那你就就像跟着。但我不想和你说话,因此请你不必开口。”
“好。”瑞安看着她,只得无奈点了头。
一时,瑞安果然跟着含珠到了庵堂门口。含珠就道:“好了,我到了。你赶紧走吧!这里到底是佛门清静之地,你一个俗家的男人,到底是进来不得的!”
含珠接过布匹,抱着就进了庵堂的门,在进门之际,她有意无意地又看了瑞安一眼,方就将庵堂的门阖上了。
吱呀一声,瑞安看着徐徐阖上的庵堂的门,心里更是深深叹息了一声。
含珠进了庵堂,抱着布,迎面就碰上了李居士。李居士看着含珠,就笑:“含珠姑娘,你买了好大一匹的布料呀!”
“是呀。”含珠也笑着回李居士。
“含珠姑娘,你是坐车还是走着回来的?”
“一路走着回来的。”
李居士听了这话,心里倒是吃惊了。“从这庵堂到大街上,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但你到底抱了这样厚重的一块布料子,可见是有力气!”李居士吃惊之余,倒是情不自禁地夸赞起她了。
含珠听了,也就沉沉一笑,点着头儿道:“是呀,我就是一路抱着布回来的!”
李居士就道:“姑娘果然好力气!”想想,李居士便又对含珠说道:“含珠姑娘,今儿个我在厨房里煮了红豆莲子粥。我刚给秋漪姑娘盛了一碗,我也给你留了一碗,单等着你回来送给你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