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见了牛汉,也就淡淡地问:“我叫你去给我打听的事儿,你可办得怎么样了?”
牛汉因未见过秋漪,听了就道:“公子,小人前去那柳府打探过了,柳墨染并不在府内。”王白听了这话,也就朝牛汉点了点头,口中说道:“行了,那我知道了,你且进舱去吧。”
牛汉听了,就道了声:“是!”随即就进了舱中。他不似王廷,是个少言寡语的谨慎之人。怎么回事?不过就一个时辰,怎么皇上的身边陡然地多了一个人,且还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呢?他想:这其中的原委,兴许王廷知道,不如进了舱里,好好问问他就是。
话说在这船头,王白就对着秋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柳墨染去了京城了。”
秋漪听了,就道:“王公子,如今我和墨染已经分了。凭他怎样,一概和我无关,我只想赶着去那庵堂一趟,安抚我那好姐妹和庵里的师太。”
王白听了这话,也就点了点头。他抬着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又对秋漪说道:“不管怎样,到底这人到了晚上要睡觉。这晚上不睡觉,白天里也是没精神!秋漪,你不妨在我这船上小睡一夜,明儿个天一亮,我就带是去,你看如何?”
王白出行的帆船,虽然不大,但船舱却是有三层。王廷牛汉和起帆的人住舱中,王白平常起卧在二层的房中。这二层的房中且有好几个房间,就连卧室也有好几间。秋漪知道王白不是一个坏人,莫名地,她就信了他的话。“好。”王白听了这话,也就点了点头。他领着秋漪上了楼梯,来到二楼。王白将秋漪安置在头一间精致的卧房里。秋漪看着房间里精致的摆设,心里极为惊讶。房间里几乎应有尽有。秋漪不禁回头对王白说道:“王公子,这里果然不错。”王白就道:“我是一个精致的人。我所用的东西不谈多贵重,但一定要有格调。”秋漪听了,也就看着那房间里放着的一方琴。王白注意到了,因就尾随秋漪进了来,笑着问道:“你看着那琴台,莫非你会弹琴?”
秋漪听了,就对王白说道:“会。我小时候跟着我父亲学过。只是为了忙于生计,后来我也丢下了。如今见了这琴我的心里只觉得亲切。”
不错,七岁那年,秋漪和父亲学过奏琴。父亲虽然是一介七品的县丞,但是琴艺极好。只可惜后来父亲去世,她为了操持家计,只得将这些爱好丢下了。想起田氏和春琴与自己的虐待,秋漪的心里还是深深地叹了又叹。王白便道:“如果你睡不着的话,且弹一会琴。也不是我自诩,我的琴对弹奏的人有安抚作用。这只要弹了,不一会就能轻易入眠。”
秋漪听了这话,就对王白说道:“莫非,王公子你就琴是用特殊的木材制的不成?”
王白听了这话,就对着秋漪说道:“我这琴却是用牛筋做的。且还是用难得的犀牛牛筋做的。你不如试一试。”秋漪听了,心之所动,也就坐了那琴案前,低头拨弦抚弄了一回。秋漪弹奏的是一曲《凤求凰》,这首曲子,其实她曾在那柳府,听墨染弹奏过。现在因心之所系,她情不自禁地,也就又将这首曲子弹奏了出来。拨弄筋弦的那一刻,秋漪方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自己还是在乎墨染的。
想到这些,她的面上便现出无限的凄楚来。墨染,墨染,纵然你这样待我无情,可是我仍然想你!难道,你真是我命中去除不掉的魔咒么?秋漪面上的难过之色,细心的王白瞧出来了。他看着秋漪,试探说道:“我也真是疏忽了,天色这样晚,我还叫你弹琴,耽误了你的休息。想今天晚上你也惊魂,不如还是早早休息了的好。”
秋漪听了这话,也就从琴案旁下了来,对这王白深深鞠躬道:“王公子,多谢你了!今日要不是有你,我也不知会被那两个贼人给掳掠到什么地方去。”
王白听了秋漪这话,心里顿时也沉重了。虽然秋漪挺着肚子,但面上依旧如三月的桃花一样美丽。王白将心里荡漾起的涟漪压住了,笑了笑说道:“秋漪,这是咱们有缘!”
秋漪就道:“王公子您是我的恩人。且再受我深深一拜!”王白见了,就将她一手搀扶了起来,对着秋漪说道:“好了!你休息吧!明儿个早上,我才房外唤你去三楼用早饭!待吃完了早饭,我就带你去那庵堂接你的姐妹!”
王白说完了这话,一时也就走了。那秋漪就坐在床边,心里却又不觉得疲倦了。她抬起头,看了看江边升腾而起的月亮。后半夜了,皎洁的月亮到底升上来了。淡淡的月光将银辉洒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令秋漪的心里升起一阵奇异之感。从小到大,她从未坐过船,更未在船上休息过。看着这帆船,看着这月亮在江边氤氲起的倒影,看着那江边深深的树,秋漪的心里忽然就想起几句诗。但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说出口,因就站在窗前,默默地发愣。
她想了又想,心里终于涌起了张若虚的那首《春江花月夜》,虽这首长诗写的景致是春天,而现在这个时节是严冬,但因为秋漪刚被王白解救了,虽然想起来仍有一点心悸,但心情到底还是轻松的。如果说刚才被那两个汉子控制着,如身处严寒冷冬的话,那么现在被王白安置在这温暖如春的房间内,自然觉得这时就是春光明媚的春天。
秋漪的口中喃喃念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潋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待念完了,秋漪的心里才是说不出的疲累,她卸了衣服,躺在床上,很快就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王白如期在门外对秋漪轻轻唤道:“秋漪,秋漪——”
秋漪听了,整理了一下,也就赶紧开了门。王白见一夜时间过了,秋漪恢复的很好,心里也很高兴。他对了秋漪轻轻一笑,口中说道:“秋漪,梳洗过了,请随我去三楼用早饭吧。”
秋漪听了这话,便又对着王白轻轻一点头。她的心里,一下又想起墨染说过的话。墨染说过,这王白兴许就是皇室中人。他不是王爷就是——当今皇上!因此,秋漪的心里,对这王白的身份,实在也是好奇!
话说,那柳庄的庵堂内,含珠跟着李居士兴致勃勃地做了很多包子。李居士见数量也够了,对着含珠就道:“再包几个,咱们就不用包啦!现在,我来灶上烧火,你就替我蒸包子,你觉得怎样?”含珠一听,就对着李居士道:“居士,我来烧火吧。”含珠知道,这烧火要比上锅台要累。李居士听了,坚持说道:“不用,你只管在灶台上,我烧火就行了。”含珠听了,也只得随了李居士的意思。
一时,二人就蒸起包子来。小小的厨房内,一时雾气蒸腾。李居士就对着含珠说道:“蒸包子不比蒸馒头,很快就能熟的。想再过一盏茶的工夫,咱们的包子也就蒸好了。”
含珠就道:“居士,包子好了后,我能带几个回房,给秋漪吃吗?”李居士听了这话,就笑:“这包子用的馅料是你们在菜园子里种下的,这和包子的面皮儿,也是你去街上捎带了来的。我不过包了几个,怎么能不给秋漪和你吃呢?说来,这些包子就是为你和秋漪做的!”李居士说完了,还爱怜地看了含珠一眼。先前,她曾丟过一个女儿,算起来若她还在人世的话,也该和面前的含珠差不多大了。李居士想起这些,如今,还说这个做什么呢?十八年快过去了,看来自己果然是找不到了。
含珠是个细心的人,见李居士忽然就叹了气,就问:“居士,你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不高兴了?”
李居士就道:“我没不高兴。”含珠见了,想了一想,也就不问了。
很快,包子果然蒸好了。为了让房间里的雾气尽早散发出去,含珠就将厨房里的窗户打开了。李居士就道:“我来分配包子。这二十来个,是给秋漪和你的。这十来个,是给师太的。”
含珠见分配完了,案板上也就只剩几个包子了。
含珠就道:“居士,可这样一来,你的就变少了。”李居士就告诉含珠:“我不大喜欢吃包子,我只是喜欢做包子。你带回去吧。待包子吃完了,我就教你怎么做芝麻烧饼。”含珠见了,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因这包子大部分是李居士包的。李居士就笑:“含珠,真的,我真的不大喜子,欢吃包子。实在是我在这庵堂内,一天到晚地做包子,如今实在是吃够了。你且带回去吧,如果秋漪喜欢吃,我可以多做。”
含珠听了,就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带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