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兜兜转转,洪氏跟着这两个衙役,果然也就到了州官审讯人的外堂来。想来也是人生无常,若洪氏要是知道自己以后还要到这里来,她的心情决计不会这样好。洪氏进了来,看着那堂上写着的明镜高悬的大字,抬眼一瞧,就见那屋子里坐了一个四十开外身着五品官府的老爷,心知这就是海陵城里的父母官了!这父母官的身边,还立了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洪氏猜想着就是州官的衙师了。
洪氏见了州官老爷,便伏身在地,对着州官老爷拜了一拜,方道:“民妇洪氏见过青天大老爷。”
州官听了,便也拿眼瞧了瞧她,见是一个形容标致的中年妇人,看着她衣衫华贵,因就沉吟了一下,方道:“今儿个早上,击鼓的人就是你?”州官说着,且叫洪氏起身说话。
洪氏听了,想了一想,口里还是说道:“回青天大老爷,民妇并不敢就坐。”州官听了,就对着洪氏说道:“本官叫你做,你就坐。”
洪氏听了这话,也就挨着桌子边儿,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了。衙师看着洪氏,就在州官的身后,轻声问道:“民妇还请报上名来。我好记录在案。”洪氏听了,也就对着州官说道:“民妇洪氏,海陵人氏,家住海陵城——”那州官听到这里,还不明就里。唯那衙师听了,就停了手里的笔,对着洪氏问道:“莫非你就是海陵城里的柳家的姨娘?”洪氏见衙师这样问,也就低着头,装作愧悔的样子,对衙师说道:“说来都是家门不幸。”
衙师说完了,便又对着州官耳语了几句,待衙师说道这海陵柳家是海陵城第一富户,有的只是使不完的银子时,州官的一双芝麻绿豆眼立时就亮了!这州官一直自诩是个好官,但既然做了官儿了,就无有不爱银子的!且这州官还是从那穷地方上任了过来的,这到了这繁华如梦的江南海陵,这州官见了这城中繁华,多多少少地,心思也跟着活络了!只可叹依着这大翌国的律法,他这堂堂五品的官,每月的俸禄却是少的可怜!一想到这里,州官老爷的心里,就觉得有点凄凉。他想:这海陵城里的第一富户,想来家中的银子已然就快堆积成山了吧!一想到此,州官老爷的眼睛里更是露出了一点贪婪。
州官听了,便就对着洪氏说道:“夫人只管将案情慢慢与本官道来。”
洪氏听了,便将心一横,将自己昨儿个晚上看到的,都一五一十地与这州官说了出来。州官听了这些,就不禁看了看身边立着的衙师,疑惑说道:“夫人这是要自揭家丑?”
洪氏听了,就道:“青天大老爷,民妇不是要自揭家丑,只因民妇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民妇担心家里出了命案。民妇想来想去,知道自己不能包庇了,到底要过来告官。”
这州官听了这话,想了一想,也就说道:“好。你既然来报案了,那本官果然也不能不理。本官这就带人过去。”
州官说着,便又对着衙师耳语了几句。衙师听了,只是皱着眉头,但面上还是应个不停。洪氏见州官答应理这桩案子,更是千恩万谢地与州官道了谢。州官见了,就装作清廉无比地对洪氏说道:“夫人不必如此!本官一向自诩清廉!既然夫人家里出了人命官司,但本官身为父母官,岂能坐视不理?”州官便又对夫人道:“不过,本官还需将话说直白了,本官派人出去,到底也是要一点银子打点的,夫人可明白本官的意思?”
州官将这话说得甚是明白。洪氏听了,心里岂能不明白?因就对着州官道:“大人只管放心。大人若要银子,只管叫一个人过来,我随时都给大人送了去。民妇心里求的,不过就是家里的安静。”州官见洪氏如此识趣,心里也很满意。因就点了点头,对洪氏说道:“那既然如此,那夫人还是赶紧回去吧。本官派来的人,很快就到。”洪氏听了,也就赶紧点着头,又从衙门里出去了。那衙师见了这新上任的州官,其实也不过是装模作样,要的无非就是银子,心里颇为失望。
话说,那丽春堂内,春琴知道洪氏出去了,又打听老管家叫了几个家丁就要抬着那木头箱子出去了,心里更是焦急,因就几次三番地叫涵儿去沁碧馆里打听,看看洪氏到底有没有回来。这涵儿一回两回三回地去了,总是说姨奶奶还没回来。春琴见了,心里更是焦急。因看着管家等人就快要抬着那黑沉的大木头箱子,从府门口出去了。
春琴就上了前,笑嘻嘻儿地对着管家说道:“管家,这么一大早,你就叫人抬着也一个大木头箱子,真正叫我奇怪,到底这箱子里头都装得什么?老管家见是二太太过来了,因也就佯装镇定地对着春琴说道:“二太太早。”
春琴听了,到底还是问:“管家,我是问你,这箱子里头装得什么?你可还没有回答我呢?”
管家听了,也就对着春琴说道:“二太太,这箱子里装的不过是石头。”春琴听了,就装作不信的样子,对着管家说道:“管家,真的就是石头么?我还不信了,这样好的紫檀木箱子,你却用它来装石头?”管家听了,只得说道:“二太太,此事是大少吩咐的。如今只不过是照办而已。”春琴老管家一下就抬出柳墨染来,心里更是不服气了,因就对着老管家说道:“管家,你莫要哄我!真正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不信!”
老管家听了,只得又皱着眉头对着春琴说道:“二太太,这箱子里装着的的确就是那些大石头!大少爷说了,这些石头,可也不是一般的石头,这些石头都是从云南运了来的,为的就是运往京城赌玉!”春琴听了,就道:“sh9吗?那好呀,既然如此,那不如请管家将这箱子打开了,且让我好好瞧一瞧!”春琴这样一说,果然管家的面儿上一下就慌了神了。春琴看着老管家的脸色,就道:“怎么了?管家,且让我看一看呀?”
管家听了,就佯作镇定道:“二太太,不过是一点子石头而已,真正这些石头又有什么好看的呢?”春琴听了,就道:“是呀,但今儿个我就偏要看一看。”管家见了,心里真的有点急了。
春琴就对管家道:“管家,你再不与我打开,我可要生气了!”管家听了,急得脸上都流出汗来了。正在这个时候,瑞安联系好了大船,也就就从外面回来了。见了管家正和春琴说话,瑞安就问:“管家,怎么了?怎么不依我的话将这只箱子抬了出去呢?若是耽误了时辰,那可就不好了!”春琴听了,就对着瑞安道:“我听管家说,这箱子里头装着的可是一块块的大石头,我心里正好奇呢,心就叫管家将箱子打开了看一看,不想,老管家却是不愿意呢!既然你在这里,你且叫人与我打开。”春秋看着瑞安,只是想看他的神色。瑞安听了,根本就不理她,只是淡淡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事。若是因此耽误了,你可担待不起。”春琴看着瑞安这个态度,又听了她的话,心里更是忿忿。春琴鼻孔就冷哼了一声,因对着瑞安说道:“什么叫担待不起?我是这柳府里的二太太。我想看,你就必须打开。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瑞安只不想让春琴看出什么端倪,因就说道:“白春琴,你好不识趣。”瑞安这话更是大大激怒了春琴,春琴就道:“王瑞安,我怎么不识趣了?我到底怎么你了?我不过就是要看一看这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哼哼!你们这与遮遮掩掩的,就是不与我瞧,莫非这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春琴这话刚一说完,就听身后一下就传来了柳氏的声音。“春琴,且就让他们去吧。这事儿我也知道,果然那箱子里头,装的就是石头。”柳氏缓缓地走到了春琴的面前。
春琴知道是柳氏,也就说道:“姑妈,您来了。”这若是在以前,春琴对柳氏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的,但因为昨儿个晚上,春琴得了柳氏的好一番告诫,心里也就不那么信柳氏了。
春琴就故意对柳氏说道:“姑妈,我不过就是想看看。可是瑞安就是不想打开箱子。”柳氏见了,就掩饰着对着春琴笑道:“春琴,何必要耽搁了他们的行程呢?这些石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春琴见柳氏也过来帮腔,心里自然更是怀疑了,因就问柳氏:“果然姑妈也不帮我么?”柳氏听了,便摇了摇头,拉着春琴的手儿,对着春琴说道:“春琴,这不是帮不帮的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帮的意思!你且不要难为了他们!”柳氏心里,只是护着瑞安。柳氏看着春琴,虽然面不改色的,但心里到底也是起了疑心。好好儿的,这样早,春琴为什么会在这里?依了她的性子,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且,柳氏还隐隐约约地听说,今儿个一大早,这洪氏就急急忙忙地从府里的角门里头出去了!柳氏之所以知道这些,俱是因为看守园门的一个婆子见了,过来回她的。
柳氏听了这些,心里就按捺不住了,怕瑞安行事会出差错,因就从静心苑里赶着过来了。不想到了这里一看,果然就看见春琴也在这里。柳氏想:大概和柳氏是和春琴通了气了,一个在府外,一个在府内找麻烦。只是,这洪氏好不好的,到了外面,便是要做什么?柳氏自然知道洪氏行的不是什么好事,但她想到洪氏这去了外头必然是会给瑞安惹麻烦的,因就想瑞安早点离开海陵。春琴听了,就也问柳氏:“姑妈,看来你和瑞安果然是一个鼻孔里出气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