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萝和藤儿在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已然听得了府里头喧天的吵闹声。云萝从睡梦中惊醒,就叫藤儿:“藤儿,藤儿——”藤儿听了,也就披了衣服赶着过来了。“小。姐,你又做噩梦了?”藤儿进了云萝的房间,问小。姐。云萝看着藤儿,就问:“怎么我听见园子里头那样吵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那些吵闹喧哗声,藤儿自然也听见了。但藤儿的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因就对着云萝说道:“小。姐,那吵闹声我也听见了,但我猜也没什么。在我看来,不过是府里又有什么家丁不守规矩了,因此受了惩罚了。过一会儿就好的。”但云萝听了,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因对着藤儿说道:“不对。藤儿,我的预感很不好。哪里是什么家丁犯事儿呢?我猜,一定是有别的事!”藤儿就道:“那小。姐你莫要担心,到底是怎样,好歹容我去看一看。”云萝听了,也就点了点头。那藤儿也就打着呵欠出去问。
这个当口,云萝打开的屋子里,陡然也就进来了一人。那人看着云萝,心里也不是不胜伤感,因看着云萝好久,方缓缓说道:“云萝——”这话说的是分明就是一个老妪,但开口的声音却又是个上了年岁的男人的声音。云萝听了,心里好奇,这个声音——难道不是伯父么?她不禁看着这老妪。怔了一怔,云萝就辨识出,这个老妪是伯父假扮的。伯父会易容术,他的这个癖好,只有云萝一个人知道。且伯父的这个秘密,也是她无意之中知晓的,当时伯父好生告诫她,不管怎样,只是不能将自己这个秘密给说出去,并要云萝发誓。云萝不敢违拗伯父,自然也是对天发了誓的。看着伯父这个形容,云萝心里只是觉得奇怪,因就问伯父:“伯父,你为何做这样的装扮,难道是有什么紧要的事么?”秦国简听了,叹了又叹,叹了又叹,因就对云萝说道:“云萝呀,府里果然大事不好了!今天晚上,这府里从此就不能安逸了!伯父要走了,但在这之前,到底要过来,和你说说话,与你道个别!”云萝一听,心里又是怔了一怔,她似乎预感到府里发生的是什么事了。秦国简就对云萝说道:“云萝呀,都是伯父不好,你父母过世后,你来了京城,但伯父却没能将你照顾好。反而要你跟着我受累。”云萝听了,就问伯父:“那如此说来,伯父,这进府的人果然就是皇上派来的人么?”
云萝只是等着伯父点头。秦国简听了,也就深深对着云萝叹息道:“云萝,不错,你猜得不错,却是皇上的兵马来了!我这里果然就是不得好了!这个时候,我到底要先顾逃命,我想过了,你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纵然捉住了你,也还是不会害你的!毕竟你是无辜的!”云萝听了伯父这话,心里也觉得悲戚,因就对伯父说道:“伯父,你果然就要逃走了?”秦国简道:“我本以为,这些我豢养的死士都是可靠的,岂料却不是这样。他们现在都投靠了九王爷,将我出卖了!我现在若是不走的话,再等一会,我可就走不了了!到底,这府里机关密道也多,一时之间,他们也不一定能寻到我!”
云萝听了伯父的话,心里就矛盾至极。到底秦国简是自己的伯父,但伯父行的那些事,云萝心里也清楚。皇上亲自带着兵马进来搜捕了,可见在皇上心中,已经容不下伯父了。伯父手里的那些血债,有一些云萝也是知道的。秦国简看出了云萝脸色的犹豫之色,也就问她:“云萝,我知道,你对伯父是有感情的,在这个世上,只有你不会出卖伯父的,是不是?”秦国简只是要云萝答应。
云萝听了,就苦笑了一笑,对着伯父说道:“伯父,早前我就劝过你,只是伯父你不听。”秦国简就道:“云萝,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这人在江湖,生不由己。许多事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无奈只能那样做了。我想你现在,或许也不理解伯父,但以后总是会理解。伯父有许多迫不得已的苦衷呀!”
云萝听了,也就咬着嘴唇,说道:“那伯父要云萝怎么做?”
秦国简就道:“很简单。若是有人将你捉住了,问起你,可曾看见我,你只需回答不曾就行。”
云萝听了这话,就对着秦国简凄惨一笑,口中说道:“伯父,你放心,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云萝的伯父。若是有人问起,我只说不知就是。”
秦国简一听这话,心里果然放了心,因就又叹了口气,对着云萝说道:“云萝,好云萝。你果然是我的好侄女,我秦国简蹉跎半世,说来也是凄凉。本以为人生也就这样孤单度过了,但因有了你,可是带给我多少的欢声笑语。云萝——”秦国简看着云萝,心里却也有几分不舍。
云萝冷静了静,听着附近的喧哗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也就横下心,对着秦国简说道:“伯父,此时你不走,更待何时?你若再不走,果然也就走不了了!”
秦国简听了这话,也就对着云萝点了点头,对她郑重说道:“云萝,你相信伯父,伯父年轻时候,可是经历了多少的大风大浪!多少个生死关头,你伯父我都闯过来了!这点小困顿,其实不算什么!云萝,那伯父就先行从密道离开了!伯父要赶紧去京城郊外,在那郊外,那几万大军都还听我的命令!还有——安宁王,我和他是莫逆之交,只要我与他联合,倒戈攻入京城,将皇上赶了下来,也不是不可能!”在秦国简看来,自己只是暂时的倒霉不顺,论气数却是未尽。
云萝听了秦国简的话,就知伯父还是迷途不返,苦劝也是无用,何况又是现在这样一个紧要的当口。云萝心里,第一个想头,却是让伯父逃走。云萝就道:“伯父,那你赶紧走吧!你说的是,皇上纵然到了这里来,也奈何吧了我什么!”云萝知道自己房中的画壁内有一处通往京城郊外一条小路的机关,当下就揭开了画壁,将按钮旋转了转,顷刻之间,那画壁上就现出一间小门来。秦国简见了,叹了一叹,也就进了暗门里头,徐徐将门又阖上了。
看着伯父进了暗门,消失不见了,云萝这才将画又挂上了,装作镇定无事的样子,等着藤儿回来。
果然,稍等了一会,那藤儿也就慌慌张张地从外头进来了。进了屋子见了云萝,藤儿就哭哭啼啼地说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云萝已知真相,也就故意问藤儿:“藤儿,到底怎么个不好了?你不要和我哭,倒是和我说话儿呀!”藤儿就抹着眼泪,抽噎对着云萝道:“小。姐,出了大事了!也不知怎么地,听说是皇上和九王爷带着许多兵马进了府里来了,说是要捉拿咱们大人呢!真正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出去问询时,只见府里许多下人都卷了包袱,带了银子,吓得四处逃命呢!大人不是一直都受皇上的宠信吗?现在皇上带着人要抓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些藤儿是不懂的!只是——如今大人也找不到,小。姐,咱们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藤儿说完了,更是大声嚎哭起来了。藤儿心里害怕,也觉得莫名其妙。她其实是一个本性单纯的人,以为跟着小。姐,在这府里,就能平安一生一世了。却不知事情变化得这样快!藤儿觉得自己不管怎样,也只能跟着小。姐耗着到底了!云萝明白藤儿的想头,听了这话,也就安慰藤儿道:“藤儿呀,这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我就猜着,这一天很快也会有的!只是没有料到这样快!”
藤儿听了,更是抽抽噎噎滴对着云萝说道:“小。姐,我听说是因为大人囚禁了一个什么姑娘,那姑娘还挺着个大肚子。这姑娘的丈夫见妻子失踪了,怎样也找不到人,恍惚听说他的妻子在大人的府,因就亲自过来找寻。不想,他刚过来了,就陷入了大人预先设下的埋伏。后来,也不知怎地,这件事又让皇上和九王爷知道了,皇上和九王爷这才带着人进府了呢!只是我觉得这件事也奇怪得很呀!大人年过半百,又不近女色,又哪里会喜欢一个什么怀了孩子的女人?这分明就是诬陷嘛!”
云萝听了,只是轻轻一叹,方对着藤儿道:“好了,你不要想了。我想,纵然没有这样的事,也会有别的什么事儿!到底,我看出来了,皇上这是要对付大人了,既然有了这个想头,便怎样都要动手的!何况,咱们大人果然这样无辜么?藤儿,我只问你,如今咱们果然不好了,你可打算怎样?是继续跟了我呢?还是自己先顾着自己逃命?你若想这样,我也不拦着你,到底性命最重要。你若要走,我也会送你丰足的银子,以备你在路上用。”藤儿听了,就苦着脸想了一想,方对着小。姐说道:“小。姐呀,你说这些话做什么呢?藤儿虽然喜欢占小便宜,虽然喜欢挑三拣四,但藤儿待小。姐您的心,可是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