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纪也不算大,30岁还不到,就见过这么多生离死别。
人生有的时候真的是太残忍,但是又不得不接受。
我们在一片啼哭中送走了沈母,然后回到沈家去布置灵堂。
我和沈时倦一辆车,他沉默地坐在副驾驶,我看着他的后脑勺,感觉他瘦了很多,从后面看瘦骨嶙峋,肩膀都受得高耸起来了。
他靠在车窗上,我知道他此刻很难受,于是我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跟监狱请了假?”
“嗯。”他转头看我,很勉强地跟我笑了笑。
我只能探过身子,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他真的好瘦,肩膀都硌手。
我不太会安慰人,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一路无话到了沈家。
灵堂刚刚搭好就有人来吊唁了,宾客络绎不绝,沈家每个人都是哭得眼睛通红,我就充当服务员替他们招呼客人。
到了后半夜,客人才少一点,今天晚上大家都要守灵,我在厨房里煮茶给大家提神。
我转身准备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话梅,煮一壶青梅茶给他们尝尝。
一转身撞上了一个胸膛,硬邦邦的,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谁。
“你忙到现在了,煮茶这种事情,你让花姐他们去做就好了。”
我抬起头,刚好看到沈时倦下巴上的胡茬,我便伸手摸了摸,很硬。
“我没事,闲着也是闲的。”
“今晚我们守灵,你不需要熬着,上楼睡觉去。”
“我不困。”
“不困也去躺着。”
“你现在的状态才需要去休息。”
“我困了,累了会休息的,我送你上楼。”他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厨房外面走。
“我的茶还没有煮好。”
“交给他们吧。”
沈时倦把我拉到了楼上他的房间:“你就睡我房间。”
“你们沈家这么多人可以换班,没必要都熬着。”
“嗯。”他哼着,把我按在床上坐下,然后就走了。
我洗漱完在床上躺下,沈时倦的床应该有很长时间都没睡过了,但是枕头上似乎还有他的气息。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想起我跟他刚结婚的时候,在沈家住过几天,我好像还用一个花瓶将他的脑袋敲碎了。
我跟沈时倦的过往想一想都是鲜血淋漓的。
我想着想着过了不久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我感觉到有人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也知道这个人是谁,我扭过头,沈时倦抱着我的后腰,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我知道他很累了,所以我没有动,随他这么抱着。
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睡着了,但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颤抖,我的肩头也湿湿的,顿时倦哭了。
我在他怀中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他果然哭了,半闭着眼睛,哭得睫毛都湿了。
“沈时倦。”在失去母亲这件事情上我应该挺有发言权的,但是我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晚凝,我们现在同命相连。”他终于找到了跟我的共同点,我有些哭笑不得。
“生老病死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你有多有钱都改变不了这些。”
他睁开眼睛凝视着我,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洗过。
“那你说我能改变什么?”
“除了生老病死,有钱就无所不能。”
“有钱能够买来你永远在我身边吗?”
“不能,因为我现在也挺有钱的。”我是跟他说笑。
但他的眼中忽然滴下一滴更大一滴的泪珠来。
头一次沈时倦是用眼泪把我搞得心里乱七八糟。
看着他的泪眼,我顿时觉得我自己罪孽深重。
我赶紧用袖子给他擦眼泪:“你别总是哭,太不符合你一贯的人设了,我有点慌。”
“那你重新说一下,我就不哭了。”
沈时倦终究是沈时倦,连哭这种事情都可以拿来威胁我一下。
但是现在不论什么人和什么事情都威胁不到我了。
“好好睡觉吧,我把床还给你,我去客房睡。”
我想起身,但是他两只手把我的肩膀按得紧紧的,我好像是被钉在床上一样,根本就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