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本意开解,但在凌姑娘听来,却是如临大敌:
凌三川一事的处置,既然是押上了兄长凌洒金的官途,便不再是一件寻常的家务事了。
到了此时,凌照水实则已经在心底后悔了千遍:
她实在不应该为着凌洒金少受些皮肉之苦,把肃王武瑛玖这尊大佛拉下水。
萍水相逢,肃王说他一点也不了解凌照水,可她凌照水难道就了解今时今日的肃王武瑛玖吗?
位高权重者擅权,统兵多年者擅谋,肃王武瑛玖集权谋于一体,早已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时,那个变扭又自持的少年了。
凌照水仰望大雍肃王威仪,觉得此时此刻,与他的每一次对话都有如与虎谋皮。
但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肃王殿下,您也说了这是家务事,是非好坏,外人又岂能轻下评判呢?”
说到底,今日凌洒金如何安置凌三川,那都是他的家务事,与旁人无关。他肃王武瑛玖纵使是威加海内、权倾朝野,也不该插手下官的家务事!
凌姑娘重新定义肃王武瑛玖的身份,一句“外人”就想把他轻易打发了,让肃王不得不将心中所疑尽数吐露了出来:
“本王固然是外人,凌姑娘又是什么立场呢?”
“凌编修为将凌三川接回不惜触怒侯府,父子之情固然根深难断,但也难掩其中瑕疵。他为奔赴姻缘曾狠心将亲子舍弃,那是不争的事实。”
“但凌姑娘,未嫁之身却甘愿终身为兄养子,未免太过无私了些?”
“凌姑娘一贯处事淡然,自己伤经断骨都不甚在意,为何偏偏对凌三川的事如此上心,甘愿为他舍弃一切?”
“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这件事情,原本确与肃王无关。可凌姑娘插手其中,肃王殿下便欲罢不能。
她愈是排挤他,便愈加引发了肃王殿下的无限遐想。
“就事论事而已,并无隐情。”
“若无隐情,凌姑娘当知,你也是个外人。”
两人眼波中的暗流、言语中的较量,令庭内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过了许久,才有下人窃窃私语:
“肃王殿下怎么能算外人呢?”
“那可不嘛,肃王殿下可是县主从狼窝里背出来的。”
“慧妃娘娘可是看着我们县主长大的,一直便将我们县主当肃王妃养的。”
“照理啊,这会婚配的便应该是县主与殿下。谁成想,这半路杀出个陈世美啊!”
凌姑娘离得近,这些话便像是故意说予她听的那般,不错落地全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她此刻品读肃王武瑛玖为难凌洒金与自己的行径里,便多了些风花雪月的意味。
凌姑娘的眉眼舒展开,自嘲道:
“原来是这样。”
岁月苦寒,人生寂寞,谁又能被谁耽误了呢?
所谓长情,大抵是选择太少了吧!
这样的境况,自然不会出现在大雍肃王这个香馍馍的身上。
肃王武瑛玖关注凌姑娘的一言一行几乎到了痴缠的地步,闻言立时便追问:
“原来什么?”
凌姑娘定了心神,这会轮到她端起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淡然道:
“照水所为只愿兄嫂和睦、不起纷争,有人故意曲解我的用心,原来是等不及要挖人墙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