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肃王不仅发现了此地的奥秘,对此更有深入的见解:
“您是工部的元老,巧匠中的翘楚,是曲水桥的主建者,您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曲水桥损毁。”
“您用钟家子子孙孙的性命去堵时事的洪流,可即便如此,曲水桥也未必守得住。”
相比于方才的试探,肃王这番话更令钟秋藏动容,也让他完完全全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对这处宅院志在必得的。
肃王看着钟秋藏脸上微妙的变化,继续道:
“钟老,您是一个匠人,却也只是一个匠人。您能从构造和地质上确保一座桥梁屹立千年不倒,可是您扭转不了人心,这地底下埋藏的洪水猛兽,总会因为人心之祸涌出地底,泛滥成灾的。”
“你们钟家便是千秋万代守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
好话说罢,肃王武瑛玖话锋一转,冷刀子直接冲着钟家父子落下:
“据本王所知,你们钟家到了远道这一代,目前并无男丁。”
满宅的女孙,就更不适合去堵缺口了。
肃王武瑛玖直戳钟家的隐忍与难堪,正中钟秋藏的肺腑,是他无从回避的问题。
他心中一阵难受,便听肃王又道:
“钟老想把这房子传给儿子,再借由儿子传给孙子,眼下来看,恐难实现。”
“这房子,您也是守不住的。”
“与其到身不由己时,任其摇摆,落入歹人之手,不如在可操控的时候便将它易主。”
“本王今日毛遂自荐,愿承先人遗志,镇宅守业,护佑一方平安。”
肃王的话令钟秋藏胆战心惊,完全颠覆了他长久以来的清高姿态:
“殿下,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肃王武瑛玖的眼神飘向墙垣外边,站起身来游走了几步,踏实足下之地后,才缓缓答道:
“本王只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河川,于地质,术业有专攻,肃王武瑛玖不及钟氏父子。
肃王殿下所有的研究,全系凌姑娘一人。
她要钟家这块地,不惜重金求购,不惜三天两头造访,更不惜亲下厨房,做起了田螺姑娘。
便是自己洞开肃王府的朱红正门,都不曾有这样的礼遇。
凌姑娘把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旁的男人身上,肃王武瑛玖当然要深究这背后的原因。
深究之下,才发现,事有蹊跷。
凌府倚梅园这块地,荒了七年。
便如同罪臣凌捭阖这个人一样,被人不知不觉遗忘了多年。
这块地界虽不占要道,但是对于寸土寸金的京都城而言,当不是无人垂涎的一块地方。
可这些年,除了外围这些外来住户自发建房外,似乎没有人对那块地动过脑筋。
工部对此的解释是:
“自凌捭阖获罪后,这块地便被朝廷下令封了。”
但这不是倚梅园这块地无人问津的理由,京都地界,无论是商人逐利,文人悲秋还是政客谋事,都不会放任占地如此广阔的一块地,荒草丛生。
七年了,不管何种渠道,总会有手伸进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