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饮一口烈酒,心中对兰剑、兰若油然升起了一腔愧疚:
她没能让兰若亲眼看到邓筵茆人头落地,以此消解血亲之痛。
邓筵茆的斩首之日原本定于三日后,凌姑娘请送兰若回外地的兰剑门生务必要在此之前将兰若送走。
念及此,凌照水的眼眸往亭外偏了偏,恍惚间她竟然看见兰若的马车似乎又回来了。
待她浑身一激灵,回过神的时候,马车已经直愣愣地停在了十里亭外,兰若从马车里跳了下来。
“兰姐姐可是遗忘了什么?”
兰若这会回来,晋王妃那些人已经走得没影了,便只有凌府的人还杵在长亭外。
“你兄长说得倒是不错,你走路果然慢。”
兰若进到十里亭中,凌照水散了散身上酒气,正色道:
“兰姐姐,可是有话专门要同我讲?”
凌照水动作慢归慢,但神色机敏,看上去就是脑子极为好使的人。
这一点在大理寺的公堂上,兰若早已经见识过了。
她那时便有些后悔,若是少时自己能少些门第之见,少与苏揽月之辈往来,多结交一些如凌姑娘这般的聪明人,不知道如今她对京都城的惦念会不会多一些。
兰若走到凌照水面前:
“兰若此去,应该便不会回京了。”
凌照水点点头,兰家在京都已无根基,又已然嫁为人妻,确实再没有归京的必要。
兰若又说:
“你我往日无交,将来便是我带口信与你,你也未必会信。”
凌照水又点了点头,防人之心如此,总要权衡利弊,揣摩真假。
“所以有些话我想要当面讲,我怕我今时今日若不讲,往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凌照水扯了扯耳朵,表示自己愿闻其详。
她一副酒后迷离的样子,周身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气,瞪圆一双小鹿眼扯长一双耳朵的举动把兰若逗笑了。
但兰若要说的这个事情很严肃,她又不想凌姑娘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遂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道:
“我听父亲说过,凌伯父曾经帮陛下做过一件掉脑袋的事情。”
凌照水已然想到,兰若回马相告,定是十分重要的事。
果然,这是把她的酒意全都给驱散走了,她感到震惊:
“兰姐姐可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兰若摇摇头:
“这事发生在凌伯父出事之前,是父亲有一回醉了酒,无意间吐露的。他平常从来不会同我讲那些朝堂上的事,我若打听,只会遭到他的斥责。”
兰若举止坦诚,凌照水深信她并未撒谎。
可她的话实在太出乎凌照水的意料了,若是真的如同她所说那般,那么当年之事便完全变了味。
凌照水细思此事,不由感叹:
外人的视线容易被桃色新闻吸引,众人聚焦于凌捭阖与慧妃过从甚密,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凌捭阖是当之无愧的天子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