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塘别墅。

睡袍裹身的卢佩珊坐在床头两眼发直，看着面前墙壁发呆。

哪怕陈继祖穿着浴袍进入卧室，依旧没有反应。直到腰被搂住的时候，才无精打采地回应。

“我今晚没心情。”

“我知道你没心情，所以不是要你陪我做有氧运动。只是抱着你，和你聊聊天而已。我知道你不开心，六十岁生日一辈子只有一次，做女儿的不能陪在老爸身边，有负罪感不开心很正常。而且你今晚做新娘，紧张压力大……打我干什么？我说真的。以前我们玩的再疯也是约会，今晚情况不同。你正式搬过来和我同居。除了没有法律文件担保，和结婚有什么分别？哪怕是正常结婚，新娘也会感到焦虑。我们之间又和一般人不一样，你刚才在深水湾打爆发的时候，我就猜到回来之后会这样。这个时候呢，你需要的是陪伴。有人陪你聊天逗你开心让你放松心情。”

感受着耳边吹来的热气以及男人有力的臂弯，卢佩珊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身旁爱人，再想着朱家俊举着酒杯冲向自己时的狰狞嘴脸，身体无力地倾倒于男人怀中：“你说话要算话，今晚不仅不可以做坏事，还要陪我聊天哄我开心。”

“当然了，江湖儿女一诺千金。其实你如果想家的话，就给老伯打个电话聊聊天，实在觉得内疚，我再送你过去。只要不到十二点，就还在生日之内。过生日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不是场面多隆重，更不需要什么豪华宴会。只要你肯出现，你老爸肯定什么都忘了。”

“你送我过去？不怕我老爸骂你？”

“在茶楼已经骂过一次了，还能怎么骂啊？何况他是长辈，骂就骂了。只要他开心，打我一顿都没问题。”

卢佩珊知道自家情郎和老爹属于八字不合，怎么都不可能相处融洽。以陈继祖脾气，如果不是爱自己，肯定不会做到这一步，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感动。

“其实这一切是早就计划好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发生，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像你说的，不能陪老爸过生日，还有……就是你说的新娘焦虑。不过最不舒服的，还是老爸那种态度。我以为他会骂我，至少也要吃惊一下。没想到他居然那么从容。虽然我不想看到他生气，但是这么镇定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样。”

“你老爸当然早就知道了。大小姐啊，你好好看看，我的房子现在已经变成你的闺房。整个别墅堆满你的东西。你老爸不是瞎子，你每天送

几个旅行箱到我这里，他难道看不见？他那俺么精明，当然猜到会发生什么。”

“猜到？我还以为他不知道！他猜到为什么不阻止我？”

“怎么阻止？把你绑起来啊？你这么做就证明态度坚决，他强行阻止你，只会把事情搞砸，说不定生日宴之前你就搬来这里。老伯或许觉得，让我们同居一下也没坏处。你知不知道，对男女来说，结婚有多危险？大家都要把自己最难看的一面暴露给对方，很多都是恋爱的时候没问题，结婚以后就会吵架直到离婚为止。你老爸也希望是这样，同居一段时间发现彼此不合适，你就会对我彻底死心。这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老狐狸用出这种办法很正常。”

“喂！我老爸今天生日，你说他坏话也换个日子。”

“我说事实。老狐狸是夸你老爸有智慧，没有恶意……哎呀，哎呀，要被你打死了……”

卢佩珊也不能不承认，陈继祖说得有道理。

若非如此，也没法解释老爹的行为。

看来的确是自己的抗争手段，让老爸没办法，只能用这下下之策。

一说一笑情绪越发缓和，陈继祖再度环住卢佩珊安抚：“老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见过大风大浪，现在这种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场面，可以应付的。现在要适应的那个人是你不是他。就像我说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要忍受对方的缺点，要接受对方的毛病。比如我要接受你的大小姐脾气，你也要接受我的夜不归宿……”

“你敢！”

卢佩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又笑出声来。那种开心的感觉，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一声长叹：

“我还算什么大小姐？我签了那份文件，什么都没了。现在的卢佩珊，是个只有几千万家产的穷光蛋。”

“你知不知道如果在深水埗这么说话，会被人打死啊！”

“我不管，总之我为了你搞得无家可归，你会不会嫌弃我？”

“当然会了。我不但嫌弃你，还要殴打你，虐待你，持续不断地非礼你啊！”

“你体力这么好啊？看不出来。那我要收服你为民除害，不让你为祸人间！”

两人拿起枕头对着抽打一阵，卢佩珊终于变得像往日一样开朗，也接受了陈继祖的说法。

今晚不是离家，而是出嫁。

自己的情绪低落半是哀伤半是离愁，是一种正常反应。这种情绪很快就会被甜蜜的生活所抵消，不会持续太久。

她并没急着给老爹打电话，靠在爱人怀中问道：“你对朱家俊说了什么，他那么大反应，居然动手打你？”

“我说他

是白痴，居然想在我面前打我老婆。单挑的话，让他一双手都没问题。然后他就打过来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确让他一双手。”

卢佩珊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的确听不到陈继祖说什么，只当他说得都是事实。哼了一声：

“这样就打人？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老爸这下应该知道我没选错人了。先用玻璃杯划我，又用拳头打你。他这么暴力，我如果真嫁给他一定倒大霉。不过你又折他手臂，又踢他，要不要紧？上流社会不讲你们江湖规矩，如果造成骨折或者脏器受伤的话，朱炳一定起诉你。”

“你老公是有名的大侠祖，出手有分寸的。我没有扭断他胳膊，更没有踢伤他的脏器。那两下只是让他疼但不会构成伤害，不够证据起诉。你当我是傻瓜？打他两下就把自己搞成被告，我没那么笨啊。”

“你如果不是傻瓜，就不会为我得罪朱炳了。你没看到啊，朱炳整张脸都快青了。他一定恨你恨得要死。”

“正常。之前阿秋在宝岛出事，我也恨朱家恨得要死。他现在无非是体验一下我之前的感觉，没什么不对。想对付我就报仇了，我正好看看他有多少本事。你不知道，朱炳不是普通商人那么简单。当年他也是捞偏门的，不过是藏在后面，遥控那些江湖人做事，很少自己冲锋陷阵而已。不要以为他穿西装就是斯文人，真要是嫁进朱家你就有难了。”

卢佩珊听着陈继祖介绍有关东福账本的信息，也不由得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