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祠堂灯火通明，傅朝颜赶到时看见霍珏正直挺挺的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他神情说不上冷漠，但那双眼睛是无神的。

“你们先退下吧。”傅朝颜遣散了下人，包括春归和元冬。

“夫君。”傅朝颜唤他一声，将带来了披风披在他身上。

霍珏在看到她时，眼睛里终于带了点光亮，他问，“你怎么来了？”

“婆母叫我来的，怕你——”她说到一半，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霍珏倒是笑了，“你倒是心直口快。”

说着，他慢慢失去了笑意，视线重新落在列祖列宗的牌位上。

昏黄的烛火打在他身上，半明半昧的，恰巧他又穿一身黑衣，衬得他倒是有几个落寞与凌厉，很是矛盾。

“夜深了，朝颜，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没说话，似乎在看着他，正当他又要开口，突地，她跪在了他的身旁，“我陪夫君一起。”

“为何要陪我一起？”霍珏看她，眼中有试探。

傅朝颜心中一跳，不过很快敛，“就因我们夫妻一体。”

“夫妻一体。”他重复这几个字，突然笑了，“朝颜，你了解我吗？”

傅朝颜沉默了。

“或者说，我了解你吗？”他问的有些落寞。

“现在不就是了解吗？”傅朝颜反问。

她不排斥霍珏，甚至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因面容而心生好感，只是那时她不承认罢了。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发现这个男人与其他古代男人不一样，她对他产生了好奇。

霍珏有一瞬间茫然，反应过来，移开她的视线，不再看她，再次把她往外推，“朝颜，夜凉，回去吧。”

傅朝颜闻言有些失落。

她能看出来霍珏在逃避，可他究竟在逃避什么？

这个男人看上去很冷漠，可待她却是温柔的，同时心里又是防着她的，根本不让她有触碰的机会。

傅朝颜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顿时不想留在这儿。

她起身想要走，待走到门口时，她看见偌大的祠堂，放着几十个列祖列宗的牌位，庄严肃穆，四周灯火昏黄，他一人跪在此处，背影显得孤寂又悲凉。

傅朝颜心猛的一痛，返回去，站在他只有几米远之隔的地方，“夫君，你很孤独，对吗？”

霍珏闻言，背脊僵了一瞬，站起身，看向她，问，“天下能有几人不孤独？”

他的眼里又带着那种无欲无求。

“不，你与他们不同。”傅朝颜走到他面前，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想想是要看进他心里，霍珏突然移开眼，不想让她窥视。

可傅朝颜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众人皆醉我独醒，是这种吗？”

霍珏没说话，看了她良久，突然把她拥入怀里，抱的很紧，傅朝颜也回抱住他，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

霍珏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落到与屈原同样的处境，“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云国君主性子越发偏执，朝党分好几派，以前他们霍家不愿卷入党政之中，保持中立，但过段时间再是如此，恐怕先死的就会是他们。

处于中立，两边都不受庇佑，往往处于危险之中。

那晚，傅朝颜还是独自一人回了院子。

霍珏卸不下心防，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迷雾，让人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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