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顿了顿,面无表情道,“大局已定,公主殿下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等于你于我都不利的事情。
更何况,就算告诉陛下,也不会对太子殿下造成什么影响。
公主殿下,我只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来,旧人可曾如梦?”
话音落下,梅长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禅房中。
玉清抬脚跟了上去,只留下两个字,“取舍”。
马车上,面对梅长苏那张不算晴朗的脸,玉清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
“二哥觉得明日长公主会来赴约吗?”
梅长苏静默了片刻,低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桃花马,石榴裙,飞扬飒爽,性如烈火。
当年的莅阳公主是何等的耀眼夺目,嫉恶如仇。
这样的人怎会对自己亲姐姐、亲侄儿以及七万赤焰忠魂的遭遇无动于衷呢?
禅房内,梅长苏走后,莅阳公主陷入了沉默。
萧景睿单膝跪在莅阳公主身前,握住母亲的右手,仰头望着母亲满是疲惫的面容,一言不发却满是担忧。
终于,莅阳公主动了,她握住腰间的绣囊。
“景睿……”
“娘亲,我在。”
“我曾和谢玉说过,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打开这个绣囊,但现在,我要打开它。”
萧景睿很好奇夏江的供状内写着什么内容,但母亲似乎不想让他看见,他便没有看。
就算不看他也能猜出,里边的内容定然极为惊世骇俗。
他握住莅阳公主的手,轻声道,“娘亲,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您身边,与您一起面对。”
莅阳公主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含泪浅笑。
“好孩子,去将针线篓里的剪刀拿过来。”
她取下腰间的绣囊,用剪刀将缝合的绣线剪断,取出里边墨迹斑斑的绢巾。
萧景睿接过剪刀,就想避开,莅阳公主拉住他。
“不必避开,一起看吧。你说得对,我们一起面对。”
闻言,萧景睿接过绢巾,坐在母亲身边,展开绢巾从头细细读着。
渐渐地,屋内气氛愈加凝重。
莅阳公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手书中的内容惊得毫无血色,更遑论是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萧景睿呢?
绢巾微微抖动着,萧景睿张了张嘴,发不出一言半语。
莅阳公主捂住脸,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声。
萧景睿咬紧牙关,强忍着内心的愤慨与惊骇读完最后一个字。
他本以为一年前的那场生日宴带给他的震撼已经是极限了,但与手书中的内容比起来,何其渺小?
一个被埋没的真相,埋葬了一代贤王,埋葬了一代名帅和七万忠魂,也埋葬了无数人心中对理想和清明的追求。
字字诛心,震人心魄。
萧景睿扶起莅阳公主,低声道,“母亲……”
莅阳公主对上萧景睿的眼眸,心下一惊,惊恐道,“不行,这件案子是陛下亲自裁定的,他不可能会认错的。”
“但我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你能做什么?”莅阳公主紧紧地抓住儿子的手臂,“当年有多少人为他们鸣过屈?有用吗?
没有一个人有好处下场,没有一个人……晋阳姐姐、宸妃、景禹……他都没有放过。
天子之心冷硬如顽石,谁敢触碰这件案子,就会被他的天子威严碾碎。
当世大儒、达官显贵尚且不可,景睿,你如今只是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