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微一侧身,便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是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姑娘。
那姑娘坐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正百无聊赖的发着呆,陡然对上玉清乌黑的眼珠子,愣了愣,随即跳了起来,激动道,“你终于醒了!你可知你睡了多久!整整七十个时辰!”
玉清端坐起来,拱手道,“在下姓翁,名玉清,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被这样一本正经的道着谢,藏色的脸颊不由得红了红,她轻咳一声,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翁姑娘唤我藏色便可。”
玉清从善如流,笑道,“藏色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这里是何处?”
“这里是抱月山,乃是我师傅抱山散人隐居之所,我是从山脚的映月河将你捞上来的,我观你不过八岁,怎得在水上漂着?”
藏色与她的师父抱山散人在她昏昏沉沉之时所说的话倏然而现,她微微垂首,面上浮现了难过的表情。
“我父亲带我出来夜猎,原以为只是些小妖,不曾想会遇上一条巨大的黑色长蛇。父亲力战不敌,被大蛇吞入腹中,我在慌乱之中滚下山坡,落入水中,再之后,便没了记忆。”
藏色几乎不曾与外界接触,也不知晓该如何安慰人最为有用,见她伤心,急得抓耳挠腮,坐立难安。
“你……你不要难过,倘若你父知晓你死里逃生,必……必会大感欣慰,你……”
玉清见好就收,抿着唇点了点头,“多谢藏色姑娘,玉清知晓,必会顾念自身,不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闻言,藏色长出了一口气,再次将屁股挨在小板凳上,仰着头问,“你可还有旁的亲属?师傅可以为你传信给山下的旧识,请他们代为传话,让你的家人前来抱月山山脚接你。”
玉清攥紧薄被,面色苍白的摇着头,“我父亲只是一届散修,生母早逝,早已没了旁的亲人,藏色姑娘,可否容我在山中再叨扰几日,待我休整几日后,便会离去,不再打扰你与令师的清修。”
藏色蹙紧眉心,不赞同道,“这不成,你还年幼,且已无亲人,即便让你下山,孑然一身还能去往何处?难不成让你去流浪,与野狗夺食?”
她顿了顿,瞄了眼玉清,眉头皱的更紧了,随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就你这小身板,还未从野狗嘴中将吃的抢过来,大约就会变成野狗的盘中之餐,被野狗咬很惨的!”
“……”
玉清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藏色摸了摸下巴,思忖片刻后,眼睛一亮。
“我师傅抱山散人隐居在这座抱月山,倘若碰上孤苦无依的孩子,便会将之收做徒弟,我便是被师傅收养的孤儿,若你愿意,可请师傅也将你收做弟子,这样你便可以留在抱月山,只是……”
“只是什么?”
她斟酌片刻后回答,“师傅她老人家不喜山下的纷纷扰扰,对修真界以血脉为纽带的修行风气更是厌恶,所以拜了她为师傅,便要一心在山上修行,一旦下山,便终身不得回山。”
玉清想了想,因着献祭的后遗症缠身,她约莫会时常沉睡,最好有个安全的休养之所,她初来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她点了点头,“还请藏色姑娘领在下去见抱山散人。”
闻言,藏色笑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