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奇怪,肖言琅几乎能从这一句问话里,断定行远心机不够。那个人是如何放心将联络的重任安排给行远,就不怕他一眼瞧出破绽?
但细想来,即使瞧出破绽,他会做的也只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他需要接触到青猊旧部。
肖言琅隐隐心惊,莫非那个隐在幕后之人,连这一点也了然?这让他更加迫切地想知道,这个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肖言琅坦言道,“并非行刺。而是饮茶闲谈。”说完,他便朝行远笑了一下。
肖言琅的试探已经足够明显,行远再听不懂意思,那就不是心计不够,而是蠢。
行远第一个想到的是青冥,想到青冥在出使路上对他的震慑。因为在他看来,张越与肖言琅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将自己供出来。就算肖言琅没有诓骗,他的确与张越坐下来饮茶闲聊,张越怎可能轻易相信肖言琅,坦诚至此?
此时,肖言琅又道,“这么难想,那便等你想好了如何回答,再来找本王。”
肖言琅作势要走。行远的“蠢”已经蠢到了令他怀疑的地步。他几乎能断定行远在犹疑什么。张越与他之间是血雪深仇,必不可能向他供出行远。
他之所以觉得行远“蠢”得令他不解,是因行远是递信的人,必也知道青冥的真实身份。就算行远未能见信只向责传递,但在瘴林之中,青冥身上的胎记,他对青冥态度的改变,行远都应看在眼里,怎会不起疑。
然,行远突然叫住他,“殿下是怀疑途中遇刺,然末将是细作?”
肖言琅驻足,“你做了什么?”
行远果决地单膝跪地,“若末将是那细作,在殿下身边这一年,有得是机会下手。何必辗转,于出使途中冒险。”
“父王欲遣人出使燕郊,那人才联络的你。”这只是肖言琅的推断。
行远没说话。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者。
肖言琅知道,于是才会让行远先行回朝,就是叫他如实面对那些可能的诘问与探究——一问三不知。
肖言琅索性说,“张越已将所有事实都告诉了本王,你不说,这永乐王府也不留你。你若对本王有三分共过生死的主仆情谊,便告知本王,使你传信之人,究竟是何人?”
·
·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行远终于开口。
“未见其真容。”
肖言琅蹙眉,“未见其容,不知身份,你就这般轻易答应做其内应?”
“那人只告知末将如何传信,何时何地。张将军于末将,曾有救命之恩。那人说,若此信不传,张将军便有性命之危。”
肖言琅半信半疑,却还是先将行远扶了起来。
行远似无颜面对肖言琅,低头,将脸偏向一边,“无论殿下信与不信,那人说一可救张将军,二,殿下不会有危险。但在瘴林之中,末将才醒觉,即使有青冥在,仍是九死一生。末将轻信了!”
难怪行远入瘴林之后有了些微变化,从前虽也没有察觉行远有异心,但论护主的程度,在瘴林之中,是生死相护。
肖言琅道,“也不算轻信。那人对青冥十分了解,我们能出瘴林并非饶幸。”
行远听得出肖言琅的话外音,竟没有半点责难他的意思。行远不禁又疑惑,永乐王当真如此纯良?但在这皇城里没有心计怎么活得下来?
肖言琅似知道他心中疑惑,“替张越办事,也算替本王办事。”
这话不假,但也不过五分真。
行远却因此话不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怎么可能”?
肖言琅心知肚明,他只是更好奇那个人能让行远继续留在他身边,是何目的。
若是为监视,那个人应该有料想到,行远迟早暴露,青冥是王璟澈,张越对青冥就不会有任何隐瞒。
那个人应对他与青冥在胡城的动向了如指掌。他要知道行远是细作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