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言琅觉得青冥回答敷衍,又觉得青冥是不在意这些。他收着那包小食袋子,手指都将那黄纸袋子捏软,快要揉出绒来了。
青冥只当肖言琅珍惜这素缘斋的油纸梅子,无关口味喜好,只因是与兄长有关的东西。
肖言琅好几次想问青冥,那夜燕郊前太子妘疏的别院里,青冥将手中银丝甩向他时,是不是真的想要取他性命。
他还想问——他有很多问题想问,而后选择先问,“那晚玉佛寺归来,你——”
青冥却突然打断,携他飞身落地,“离魁已久,不便久留。”说罢又是一个纵身消失不见,只剩片片惊飞的树叶,从枝头跌落。
落叶掠过眼前,肖言琅怔愣失神,在嘴边的话像琉璃碎渣,吞咽不得,梗得他心慌又难过。
他曾想得很清楚,自己究竟将青冥当成了什么。
一个器皿。
无论青冥是谁,都不是他的爱人。他与青冥之间,连故事开始都是假的。可面对青冥好似情窦初开般的羞涩却是真的。
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觉得,一切都是因那个虚假的开始,他偶发眼疾在青冥身上看到尉风。也有他自己从一开始,将尉风同他做过的事,对青冥做一遍——即使一开始他只是想拉拢这一把天子刃。
但对这样一个至简又敏锐的少年,他所擅长的都行不通。于是他只能选择将心中最深刻的记忆,去做一些在旁人看来无聊的事情。
纸鸢、焰火、花灯……
他在不经意间给自己作下了陷阱,然后又从自设陷阱无知无觉地跌入他人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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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倪在信中向肖言琅说明了真正废黜太子的原因,正是晏娘娘藏下的那枚茶盏,此前的下毒事件。
肖言琅离开燕郊时,太子只是被禁足东宫,非诏不得出。但他回到离晋,燕郊的信已呈抵御前,妘倪已成太子。
晏娘娘的确留了一手。
燕郊皇实际是中毒一事,晏娘娘一直按着没提。妘倪称,天子抱恙,晏娘娘暂代了宫中大权。晏娘娘又故意往东宫放出假消息,有意在燕郊皇卧病之时,让妘倪监国。更是突然命陈太医查看此前惠妃中毒就医的各项就医记录。
妘疏虽被禁足,但仍是东宫储君。穷途末路,更有一争之心。东宫果然孤注一掷,晟公公也怕东宫倒台,连累他,于是故技重施。却被本该在太医院查惠妃一案的陈太医抓个正着。
燕郊皇震怒之下,当庭废黜太子。陈太医于殿上禀报此前惠妃中毒案是为自导自演,所谓的下毒者为枉死。至于当初同时发生的东宫遇刺事件是真是假,已无人在意。
妘倪也适时进言,的确是晏娘娘察觉有意,却不确定。真正确定药物有毒的是肖言琅身边那位,血洗妘疏别院的枭卫。
信中只写了这些。
难怪父王虽提血洗太子别院一事,明着像是要给一交代,却再无下文。
肖言琅也想得到,最后一次下的毒,绝不是此前那枚茶盏中,青冥所说并无危害的毒。
妘倪没有向燕郊皇帝解释。
即使妘疏喊冤,此前施毒并非要危害燕郊皇帝,燕郊皇帝也不会再去查证。
仅一次,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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