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在得知胎记来源的时候,肖言琅心中萌生了这样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但如今当他完整地将这一想法铺开来,连自己都觉得震惊。
他看向青冥。
青冥依旧如常,沉默,看不出表情。
的确,这也是一个看似与当前所行之事无关紧要的设想。
突如其来的静默之后,肖言琅又拿起手中树叶,反正也无话可说,不如——
就这一瞬间的想法,他好似有些明白青冥为何总是藏于树冠间去摆弄这些树叶。
”若王氏真将长子调包,那便是蓄谋已久。“青冥突然说话。
肖言琅动作一顿,随即问道,“谋以何为?”
青冥没有回答。
肖言琅看着青冥,这一眼对望似已说明二人心知肚明。
肖言琅说道,“在用心头血炼制蛊母之前,王氏夫人便有炼制其他蛊物,其中一只蛊母便是被其兄融合,可见,王氏夫人从未停止炼蛊,做为羲族圣女,她或许也从未放弃过为羲族复仇。王义康大将军或许不知情,甚至王氏夫人嫁给王义康大将军也是一场预谋。”
停顿片刻后,肖言琅似倒吸了一口凉气,随之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出,“王义康封将,是因边境与南平国的一桩战事。彼时他只是一名千夫长,率部突袭南平先锋营,结果却被困于离晋与南平之间的摩诃谷。所有人皆以为此战必败,王将军也将以身殉国,却不料王将军大获全胜而归,至此封将。”
“王义康知晓夫人炼蛊。”青冥说。
肖言琅默认,很难说那一场战事中没有用到羲族蛊术,但此前多少类同困战少见奇迹,偏是此战,偏是王义康携夫人随军同行这一次。且在之后,王义康更是组建青猊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青猊军身上的刺青,未必是徽记,会不会是被种蛊的标识。肖言琅并不知普通战士身上有没有这样的刺青,但凡有官职,或可说青猊军中主力,王将军的亲信,皆有刺青。
若真是被种蛊者才有刺青为标识,肖言琅印象中,那些人也不像是被迫种蛊。
自愿。
莫非那些人中大多数是羲族后裔?
所以这支战无不胜的国之精锐,几乎无异于历史重演,就如圣祖皇帝开朝时,依仗着羲族的蛊术。而在稳固局势之后,也同样逃不过当朝皇帝为求“内安”,对他们进行剿灭的悲惨结局?
肖言琅一再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不由自主地看向青冥,看那张英气更波澜不惊的脸。
看着青冥,他也平静了下来,而后笑着说,“这外头的说书先生都不及我能编故事。”
“王爷聪慧。”
肖言琅身形一顿,惊讶地看着青冥。
这是在夸他?
这是青冥也认同了他的荒唐假想。
肖言琅在惊讶里也想到,如果他荒唐的假想成立,那么王尉风便不是王尉风,王璟澈便不是尉风的胞弟,尉风这一场毕生遗憾不过一场误会。
他可以继续为尉风报仇,为自己报仇,但无需为王璟澈复仇。
他没有细想琢磨,抬眼就说,“若我所说为真,那你当真是璟澈。”
青冥似听出他话外音,“与王爷无关。”
肖言琅仍看着青冥,余光睥见终岁刀,他忽然想,青冥若以王璟澈的身份复仇,那这把终岁刀的确也该斩到他的头上。
他问,“你想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