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三名枭卫,唯飒卫不知上一次青冥以银丝自残中毒后,周身遍布这般黑色毒纹。而让怜曜讶异的是,这盛开的黑色毒纹花,仿是顺着此处原本着生的青色胎记的纹络生长,几乎完全将那青色胎记覆盖。
原本缠在上臂衣袖上的银丝,此刻竟缠在了手腕上。
不想而知,方才青冥遵旨宽解衣带时,动用了银丝——
此时不是细想青冥怎会出此下策的时候。
青冥仍负东宫护卫之职,将其送回东宫也算顺理成章。怜曜二人心知肚明,飒卫不会轻易离开,若是送回苍龙魁,反而不便密传执萝女凤前来为青冥诊治。
更有之,“昏迷不醒”的永乐王,意识恢复的时机如此恰好,毫无疑问是因着青冥——若知晓青冥中毒,又知他们将青冥送回东宫,以肖言琅的心智,当知如何里应外合。
东宫那厢,八宝担心道,“宁王方才贬京,主子就恢复了意识,或将苏醒。老奴担心功亏一篑呀。”
“倒不会这般严重。”
青冥在这时候被召至御前,定是因胎记一事。若不再掀些风浪,青冥或难脱身。即使这风浪也只能暂时分散一下老皇帝的精力。
八宝也说,“即使如此,皇上对主子未必真心疼爱,即使得知主子恢复意识,主子怎能断定皇上会来东宫一探。更何况,还是这般深夜。”
肖言琅笑了笑,“若是从前,自然是不会。有宁王在旁给襄王做磨刀石,做备选,已足矣。但如今,宁王被贬,其他皇子庸碌无用,若无人能挡襄王——
老皇帝可是有着‘前车之鉴’,怎会不怕被自己的儿子逼着禅位?
就襄王兵攻宁王府这一出,老皇帝怕是已经想到襄王逼宫的场景了。”
这话与八宝说完,肖言琅又看向一旁静静听着的五福,再次夸赞道,“此番,五福做得极好。”
五福即刻跪地谢恩。
肖言琅便说,“老皇帝应当在前来东宫的路上了,你去后殿候着。”
五福自是聪颖,当即领会肖言琅的意思,领命匆匆赶往后殿。
肖言琅又同八宝说道,“那太医可打点妥当?”
“主子放心,老奴在这宫里头最见不光的地方活了几十载,断然不会在用人的事上出差——那李太医绝不会说出错话来。”
肖言琅点了点头。
说话间,外头奴才通传,皇上已入东宫宫门。
八宝端起案上瓷碗,碗中盛的,是用从前肖言琅装昏迷时所服用的药丸,取半颗化入水中所成的药汤。
肖言琅端碗正要喝,忽而又停下。
八宝疑惑道,“怎么了?”
肖言琅蹙眉思索片刻,将药碗递回给八宝,“本王不放心。”
“若皇帝另请太医来给主子诊治——”
“老皇帝此来东宫,难保不是声东击西。本王得清醒着。若皇帝真另着太医再诊,本王醒着,总有法子应对。”
肖言琅躺回榻上,闭眼假寐。
八宝倒了药汤,在榻边地上坐下,等着外头奴才再次通传。
片刻后,殿外奴才再次通传,皇上驾到。
八宝赶忙起身去到殿外,率东宫一众奴才跪地迎接。
皇帝疾步如飞,看着还真是紧张这东宫里头的亲王儿子。八宝垂首跟在后头,比谨德公公后半步。
走向寝殿的台阶,谨德公公突然回头同八宝说,“这些天,公公守着王爷可是累坏了吧。”
八宝笑道,“咱们当奴才的,怎配说这累字。”
“八宝公公为永乐王尽心尽力,自是辛劳。”
“咱家奉皇上旨意伺候永乐王,为皇上尽心尽力是本分。应当的,应当的。”
想来在八宝这般老狐狸嘴里,是讨不着什么话的。谨德也懒得再说第三句废话,摆了个请的手势,跟在皇帝身后,急匆匆地往寝殿走。
肖言琅睡着,皇帝坐在榻边,一脸关切地瞧了瞧肖言琅。
八宝公公轻声说道,“陛下,方才王爷眼皮动了,李太医来瞧过,说王爷已恢复些意识。此时大抵如睡着,再不是先前那般昏迷了。”
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李太医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