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自然是不能的。大枭卫在世之时,当得上一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天子刃终归一把刀,一件器物,无用之时不如敝履。
可就算是敝履也是天子弃之的敝履,就算死了,尸身也不可由他人染手——宁可弃之荒野,为风雨蚀,为豺狼饲。
五福也知此道,永乐王自当明了。
曜答得干脆,自是毫无周旋余地。五福以为肖言琅只能作罢。
却见肖言琅再度执笔:
曜卫明知我意,何不允我将其好生安葬?他也曾视你如兄如师,你怎忍心看他终了时,只得草革裹尸,掩土荒山?
见字,曜再看了一眼肖言琅。此刻的永乐王似因悲痛伤神,比方才更显病弱。
就在这一眼间,肖言琅竟突然翻下床来,有些身手在的五福都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肖言琅跌下来。
“主子!”
五福跪地,将肖言琅扶起,回去榻上。也惊觉肖言琅已然口溢黑血,昏迷不醒。
“来人!快来人!”五福惊慌大喊,“请府医!”
曜静静地站着。
屋外瞬间惊乱而起,脚步匆匆,片刻后,府医入室,给肖言琅把脉。
曜转身离去。
回到苍龙魁,已不见青冥尸身,唯有飒抱着刀,颓然坐在廊下石阶上,双眼空洞,不知看着何处,不知在想什么。
曜的枭鸟黑靴再度落入视线,飒一动不动,哑声道,“后山。”
曜没说话。
飒又说,“不去敬壶酒吗?”
耳畔依旧安静。
飒抬头看向曜。
曜这才说,“他不爱喝。”
这一次,肖言琅没有像之前那般长久昏迷,在府医救治之后,约三两刻时间,肖言琅便醒了过来。
府医于榻边站着,垂眼看着肖言琅,“王爷竟不是装的。”
肖言琅仍是虚弱,缓缓抬眼看了看府医,做以口型道:
景舍大人,别来无恙。
府医笑了笑,于脑后慢慢拔出两枚长银针,脸皮随之变动,渐渐恢复成景舍的模样。
“我是无恙,王爷非也。”
肖言琅笑了一下。
景舍道,“王爷是因我以蛊物救治,是而猜测在下?”
“果然,本王这次能这么快苏醒,且感气血通畅不少,是因蛊物。”
景舍微愣。
这么说,肖言琅并非因为蛊物而知晓他的身份。
肖言琅知晓景舍心中疑惑,越是能力者越是桀骜且自信,景舍与羲族人所擅之术别无二致,炼蛊与易容,自是万分自信无人能识。
如今轻易被他识破,当然又好奇又不服气。
肖言琅扯了扯嘴角,大抵是想再笑一笑,无奈连这点小动作,如今他做来都显艰难。
“王爷既知我身份,看来是知道青冥之死有诈。”
肖言琅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如此,景舍也想到了,肖言琅是从何而知自己这府医的真实身份。
肖言琅拿起床边圆凳上备好的纸笔,写道:
你的目的,是为巫歧,断然不会就此离去。
先前辞行不过障眼法,在你离行之前,并非卫威疏远你,而是你有意露出马脚给卫威,有意闭关。这些年来,在你有意引导之下,除你之外卫威已无其他可信可说之人。
若你不在,七大枭卫不在卫威考虑之列,四令中,苍龙玄武令主空缺,卫威只能找白虎令令主那个草包。
接下来的事,自有本王来推波助澜。
即使肖言琅因身体缘故,已尽量简而言之,但这洋洋洒洒,还是费了好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