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枭卫青冥不过枭卫村后,荒山之上,一具全身溃烂、面目全非的尸体,甚至已被鬣狗啃食干净。现如今,或该称这少年郎为,王璟澈。
璟澈对眼前这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所言,无动于衷。虽说他动弹不得,却连脸上眼中,都不见丝毫波澜。
像听一件无关紧要,旁人的事。
更如同是听到这阴森林间的声响无异。
原本看着自称王尉风的男人的双眼,也移开,似看漆黑夜空。
今夜无星,夜黑无边。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何身在此处,不知道自己为何动弹不得。听得“嫡兄”二字,不亲不疏。
但他什么都没问,也不曾想。
郭仪走过来,一眼看过璟澈漠然的神情,与静若无人般的样子,试探地问道,“小公子,可还记得卑职?”
璟澈置若罔闻。
郭仪与王尉风对视一眼。
如王尉风所料,璟澈失忆了。
王尉风将终岁刀拿起,悬空伸至璟澈眼前。好叫他看着。
“你的配刀。”王尉风说。
郭仪瞥了眼王尉风。
曾因离晋永乐王之故,于燕郊时,他得见小公子——擅长双手双刃者,本就寥寥。小公子一双绝世名器,长短双刀,其佩戴方式已是独特。取刀时,左手取右侧望舒短刃,右手取左侧终岁,令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见过小公子演武出招,小公子更擅左手,执望舒刀。
到底,郭仪还是没说什么。
对于王尉风递至他面前,拦他视线的,所谓配刀,王璟澈看了眼,未置一词。
而这样的无动于衷,不是因其无法动弹——是冷漠。
王尉风将终岁刀放置在璟澈身侧,亦不多言。
不久,璟澈又昏睡了过去。
郭仪担忧地禀报王尉风。
王尉风自是瞧得见璟澈的情形,“自羲族有史以来,圣心蛊母便极难以养成。即使母亲早早打算,日日以心头血喂养,也只成这一只。若非圣心蛊母,即使有作为蛊皿的女凤与之换血,璟澈也万不可能撑至此刻。”
”那……“
“母亲之所以苦心孤诣非要拿命养出这圣心蛊母,就是为了使璟澈能在瘴林之中求生。我等羲族嫡系的血液异于常人,才能在圣心蛊母寄生后安然无恙,更能得蛊母助益。璟澈身中之毒最要紧的不过银丝上的古羲毒,以及女凤作为蛊皿的血毒。而古羲族在瘴林中炼毒制蛊,正是依仗瘴林百毒作为制衡。”
“难怪公子要带小公子入瘴林,且是驻扎在这毒王赤虬的巢穴附近。”
“璟澈能醒来这片刻时间,便知此法奏效。”
郭仪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又问,“但观小公子情形,莫非亦如公子所言,是剧毒侵体,蛊母护主续命的代价。”
“失忆。这一次,大抵是忘得一干二净。”王尉风看向昏迷的璟澈,“对他而言,失忆未尝不是好事。”
终将兵戎相见,不如相忘江湖。
郭仪咬牙道,“青猊右麾五百人,四百七十九条人命,肖言琅以一命抵之,便宜他了!”
转头,郭仪又同王尉风道,“自贵妃娘娘因故险些难产之后,小姐便留了心眼,于公子年幼时便叫公子易容,不以真面目示人。
皆说世事难料,却不想正如小姐所料。昔年公子年幼,那肖言琅总缠着您与贤王,苏岚明里暗里地谋害贵妃娘娘,却对这件事持默许态度。
多亏小姐早早留心,一招移花接木,自那时起便找人替了您。否则,后来的碎琼坡上,被肖言琅残害的,便是公子您了!”
移花接木。
彼时年幼,王尉风不懂母亲为何要给自己易容。他曾问母亲,可不可以不再戴这人皮面具,着实难受。却遭母亲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