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船家!”
陆缺从船篷里探出头,应了声来了,放下米糕,划船靠岸。
开张第一单生意,接的是对儿夫妻,非常年轻,男的不到二十岁,其妻子约莫才十七八的年纪,怀里抱了个孩子,裹的严严实实。
两人登上乌篷船,坐进船篷,大概是初为人父人母,心里欣喜,视线始终盯着孩子肥嘟嘟的小脸儿。
陆缺问道:“客官要到哪儿?”
“榆弯村。”
榆弯村在三桥镇边上,得往回走,陆缺点点头,拨开一浆碎浪,掉头折返,不紧不慢地划着船,同时和小夫妻攀谈。
夫妻中丈夫叫董河,妻子名吕杏,家中有桑田五亩,以养蚕为业。
董河上面有位兄长,很有本事,前几年已经在郡城定居,并接其母到郡城享福…其母年迈,估计熬不到今年秋季,兼之腿脚不便,于是董河和吕杏就带刚满月的孩子,让老人见孙子一面。
初入人间的新生命…
陆缺回头看了看婴儿,刚满月的婴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闭着眼睛,粉嫩的小手伸在襁褓之外。
“灵丹入鼎,常养圣胎。婴儿现形,出离苦海。”
陆缺忽然记起元婴境界的心法要诀,在心中默默念诵。
董河半截身子探出船篷外,向两岸张望着,说道:“船夫大哥,看你很面生,不是咱们三桥镇的人吧?”
“是,但以前一直在临州。”
“做什么买卖?”
陆缺淡笑道:“当过几年修士,无奈太笨,修不出成就,只好回故乡生活。”
董河见陆缺语气诚恳,信以为真,憨厚笑道:“原来船夫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我们,一辈子都在桑田里打转,采桑叶剥蚕茧,呵呵呵,我这样,我的孩子将来恐怕也要这样。”
面容还得几分青涩的吕杏,不悦地哼了一声:“我才不让我孩子做桑农,等他长到四五岁,就送他学塾念书,将来考功名。”
“功名哪儿是好考的?”
“我偏要送他进学塾。”
“依你,依你…”
董河的兄长两个孩子都是女儿,而吕杏头一胎就添了男丁,绝对是董家的功臣,董河现在哪儿敢和她犟嘴。
小夫妻拌了两句,孩子醒了,刚满月的婴儿突然惊醒,要么是尿湿,要么饿,这次是后者。
吕杏犹犹豫豫地捏住衣襟,抿着嘴,大概是害怕陆缺偷看。
陆缺摇头笑道:“我的船,船篷前后都装了布帘。”
董河左右一瞧:“船夫大哥真周到,我刚才都没注意。”伸手拉上布帘。
孩子的哭声停了,很快又睡过去。
不多久。
陆缺撑船抵达榆弯村,董河吕杏夫妇付了一百五十文船钱,抱着孩子下船,走出柳芽初绿的村子。
陆缺望着董河背影,目汇灵光,从皮囊之下看见董河的生魂。
原来是位故人,怪不得觉得熟悉。
………
(注:灵丹入鼎,常养圣胎。婴儿现形,出离苦海。语出《性命圭旨》,是现实里的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