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三姑以前已经应该在世俗生活过不短的时间,言行举止,无一处不像普通百姓。
陆缺办完东西,蹲到灶房门口洗脸,捞起衣袖一擦,涂三姑把带着透骨蚀心香的毒花茶递到跟前,已经晾的温度适中,他直接灌了下去,告辞走人。
院里仅剩涂三姑,她微微笑道:“就差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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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缺不知道涂三姑在暗算他,但出于谨慎,走到乌篷船前,就把带毒的花茶吐到了河里,接着解开船绳,摇桨拨开水面,沿小宁河向西而去。
划了没多远,就听街那边儿有人连续喊“让让,让让”。
转头看去,是位桃李年华的姑娘,手里拿着张黄纸,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跑进一条寒酸的小巷子后,拔高声音大喊。
“我弟弟考中了!”
声音高昂,听得出里面包含的兴奋。
陆缺明白过来,这是童试放榜,考中了秀才。
昨天到县城打酒,就听人议论说童试要放榜。
按大夏律,考中秀才,能免除自身以及父母的人丁税等,每年还能领到几两官府贴补,对贫寒百姓来说,已经算是跃迁阶层,自然欣喜万分。
而且考中秀才,就算不往上继续考,往后生计也有着落,或做学塾教师,或做县衙幕僚,或做刑名师爷,月俸都不会低。
故事话本里常说穷酸秀才,穷酸秀才,其实是民间把童生和秀才给混淆了,秀才绝对寻常百姓生活更好。
倘若能再往前一步,考中举人,更不得了,就比如宁经魁在春闱考场作死以前,当地不少乡绅,给他送银子送田产送女人,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陆缺放慢船速,向那条陋巷眺望,一眨眼功夫,已经许多邻里围过去贺喜,众人簇拥中,考中秀才的人隐约漏了个侧脸,是位二十出头的清瘦青年,衣着寒酸,但面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喜色,春风得意。
也确实挺了不起的。
大夏修士数目二百六十多万,秀才八十万!
陆缺静静看着,蓦然想起,当初刚进入炼气境情形,也和新秀才这么高兴,觉得光耀门楣了,不同的是,那时候父母和叔父已经不在,高兴之后是更大的失落。
可是人生,本来有得有失。
可是人间,本来有喜有悲。
陆缺记住秀才春风得意的情形,设身处地地琢磨了一会儿,以此感悟人生,沉淀心境,随后撑着乌篷船离开。
这时他忽然感觉心里轻快了许多,眉心神轮一动,自然而然照见真婴身,真婴身似乎有了感情色彩,更为真实…
破境化神的契机终于露出的苗头,不枉陆缺在小宁河来回三年多。
“今儿得买点好的犒赏自己。”
陆缺笑了笑,摇桨到三桥镇渡口,等待前往县城和郡城的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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