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汇,傅观辞没由来的后背一凉。
“师弟。”果然,只见少女弯眼一笑,疏影斜漏的光线下,含水的乌眸显得影影幢幢,漂亮,又明显打着坏主意,“你再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傅观辞不明所以,但照做,毫无感情的复读机一般背诵全文:“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自己儿子被伤害多年,居然就这么三言两语,轻而易举的原谅施害者。”
“要换做是我,绝对抽烂他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吊在房顶抽鞭七七四十九日,让他明白,花儿为何这样红!”
“……”
也是难为他还能一字不漏的,重复这么长一段怼言怼语,连中间倒吸的一口凉气都不放过!
话音刚落,还没扭头求表扬呢,后脑勺就被轻拍了一下,入耳便是某位少主装模作样,略显浮夸的声音。
少女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猫眼,红唇微张,似惊讶,又似在强硬地压下上翘的嘴角:“师弟,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残忍的话来?下次不许了!”
这锅甩的,理不直气也壮。
疑惑惊叹和制止一次性说完,若不是最后实在是憋不住笑了下,她甚至还能表现的更好!
傅观辞笑叹一声,深觉再与师姐多交流一秒,自己就要被憋笑坏了。伸手拉着她往屋内走去,一边敷衍认错:“是是是,都听师姐的。”
“哦,对了。”沈知念同傅观辞离开之前,忽的转头对上了,夫妻俩因为不敢言怒而扭曲狰狞的面孔,重现他们之前袒护段听灼时的情景。
弯了弯唇,讽刺道:“段大人,段夫人,两位也看到师弟已经做了保证,本少主就做主,替你们原谅了。”
说罢,再不看两人黑了个彻底的面孔,转头走人。
———
“简直欺人太甚!!!”
待人走远,段夫人才怒吼出声。
高门嫡女的身世,如今更是国公夫人,到哪不是被人众星捧月?她何曾被人这般嘲讽过,甚至是自己花了天价找上门来的!
“行了,都小点声,还嫌被针对的不够吗?!”段父也被气得不轻,他何尝也不是这般,被人半点情面都不留的指着鼻子骂?
官场上文人说话大多委婉,就算瞧不顺眼,也不会这般直白的给家族招惹麻烦。
只这日月谷,不属于任何地界,别说他还只是个临越国的国公,就是皇帝来了,也得礼让三分。
段父段母马后炮般的怒吼被段听寒自动忽略,他凝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鲜活自在,随心所欲,这大概是所有人都会艳羡的生活。
山间的晨风依旧寒冷,可他的心间却莫名涌起一股暖流。好似某种丢失已久的东西,以一种深深的感触在他的心中荡漾开来。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段听灼的存在,也会有人,发觉他逐渐畸形的家,为他打抱不平。
虽然确实挺不客气的。
他弯唇一笑,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发自内心的身心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