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哥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好赖话都听不进去了······”
坐在旁边的蒋赞成,脸色突然古怪起来,林熙说了这么多,难道还听不明白么?
林熙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瓷母瓶是古代官窑瓷器中装饰层次最多、釉彩用料最考究、设计复杂、制作难度极高的瓷器,制作中不考虑批量生产,创作重心在外形上,为少数权贵服务,推崇对传统的继承和发展······”
“严格来说,其社会意义大于审美意义,其色彩繁冗复杂、题材偏多,导致缺乏内涵,只是在艺术上,缺乏较高的美学境界,没有把艺术性和技术性相结合,成为其唯一美中不足·······”
“不过总的来说,其社会意义巨大,在工艺技术综合应用上,具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展现了当时顶尖的制作工艺,及海纳百川的文化自信,故而有‘瓷母’之美称,并集中体现了当时高超的制瓷技艺,传世仅此一件,弥足珍贵······”
“故此有人评价说:将各色釉、各类彩集于一身,为乾隆朝独创。做出这么‘矫情’的事情,一定是丰衣足食之后。官窑瓷器烧造,在清康熙朝恢复,雍正朝发扬光大,至乾隆朝达到顶峰,顶峰一定要有旗帜飘扬,‘瓷母’就是这面飘扬的旗帜······”
安尤勇还是没听明白,依旧乐呵呵道:“那岂不是说,咱这件宝贝儿独一无二,举世无双?乖乖哟,咱这是捡了天漏啊,比熙哥那件鸡缸杯,还要值钱许多吧,咱这次来对了,真是来对了,没白跑这一趟啊······”
蒋赞成已无力吐槽,也懒得再去看他,索性眼观鼻、鼻关心,自顾自喝起了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沉浸在美梦里,自娱自乐去吧。
林熙实在看不下去,再度提点道:“瓷母瓶的众多装饰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口部和腹部的各种色地的洋彩锦上添花装饰,上面的六福写实画和六福锦地主题,反映了人们向往美好生活······”
“从艺术角度来看,其写实画构图饱满,人物形象细致,锦地纹饰民族特色鲜明,有较强的自然主义倾向,其他部位的纹饰,如胭脂紫地缠枝宝相花纹、乾隆风格的青花、贴塑、仿明代永宣风格的青花、金彩回纹、金彩卷草纹等,装饰动机源于自然,其制作水平远超前代······”
顿了顿,林熙接着补充:“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里面还有个典故传说,据乾清宫的《乾隆八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记载:乾隆八年十一月初五日,太监程敬贵来说,太监胡世杰交洋彩红地锦上添花四团山水宫碗十件、洋彩黄地锦上添花四团山水宫碗十件、洋彩蓝地锦上添花四团山水宫碗四件、洋彩红地锦上添花四团山水元杯盘八分、洋彩红地锦上添花四团山水海棠式杯盘八分、洋彩殿阁诗句瓶一对、洋彩人物诗句玉梅瓶一对、洋彩诗句菊花玉梅瓶一对、洋彩西洋人物花瓶一对,随后皇帝传旨:着配匣入乾清宫配匣磁器内,钦此。由此可见,宫廷对洋彩瓷器的青睐从中可窥一斑,胖哥,你要听清楚,这是乾隆朝的典故,乾隆朝的典故啊······”
林熙着重强调“乾隆朝”,哪怕安尤勇再傻,也听出了不对味儿,可他还是糊里糊涂,不知道不对在哪里,傻傻问道:“乾隆朝咋啦?不都是古董嘛?只要是古董就行了······”
林熙简直无语了,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蒋赞成却听不下去,直接戳穿道:“胖哥,老大的意思是说,你被人当肥羊宰了,你这就是个赝品,假货懂不懂······”
安尤勇愣住了,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是赝品呢?
林熙说了这么多,全是在说这个宝贝,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假的了呢?
安尤勇难以置信,看向林熙道:“熙哥,你可别跟咱开玩笑,你刚才说了的,这物件是个宝贝儿,世上绝无仅有,不应该是赝品,对吧······”
林熙再度摇了摇头,从红木盒子里拿起瓷瓶,把底款给安尤勇看,说道:“你来看看这个,这上面几个字,你应该认得吧······”
安尤勇看向底款,点了点头:“大清雍正年制,而且是青花的底款,咱记得你以前说过,只有官窑的瓷器,才会有这种底款,这没问题呀······”
林熙简直无语了,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就听不懂?可真是个二傻子!
毕竟是自己兄弟,且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隐瞒也没有意义,林熙只好直言相告:“那你再想想,这种顶级的瓷母瓶,是乾隆13年才烧出来的,而雍正是乾隆的老子,怎么可能在乾隆的瓷器上,打上雍正的底款?纯粹牛头不对马嘴嘛······”
听林熙说到这里,安尤勇总算明白了,知道他这件宝贝,问题出现在哪里?
是啊,乾隆的物件儿,怎么会有雍正的底款?
换句话说,他不仅被人打了眼,且这麽明显的破绽,他竟然都没有发现,被人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反应过来后,安尤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妈了个巴子的,那个龟儿子敢骗胖爷······”
安尤勇现在的心情,林熙非常理解,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道:“古玩行里的水深不可测,吃亏打眼更是常事,被人当成肥羊宰,更是司空见怪······”
“怪只怪你自己,没有这个眼力见儿,你妄想占别人便宜,也就给了别人孔子,来占你的便宜,这次就当交了学费,以后你就聪明了······”
蒋赞成也说道:“早就给你说了,不要太心急,不要太心急,等老大来了再说,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50万块钱打水漂了······”
安尤勇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自认倒霉,先前的得意劲儿,也都烟消云散,仿佛霜打的茄子,满脸愤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