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来越大,整个水洼里的水都被二人踩得浑浊不堪,她拽着他的手在雨中一时转圈圈,一时奔跑,跑到筋疲力竭,分不清脸上是汗水多一些,还是雨水多一些。
两人浑身都被淋透了,一边喘气一边看着对方傻笑。
回到车里,他拿自己的西装递给她:“擦一擦。”
她先给他擦了擦:“回家吧,不然一会儿要感冒了。”
他重新启动车子,落汤鸡一般的两个人进了电梯,她觉得狼狈,用他的西装顶在头上遮住贴头皮的头发,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问他:“安真医院心脏外科突然空出来两个位置,是你帮忙的?”
周止一回头,看见她把西装顶在头上,像个中世纪的修女。
“你这样很像个修女。”
周止笑着摇摇头:“我没那么大本事,我弄走一个,苏懈弄走一个。”
拢着西装衣领的修女发出一声惊呼:“哇,真默契,怎么做到的?”
周止:“有个姓陈的男医生,老家是厦门人,我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厦门的女朋友,又帮他安排好了工作,也是一家公立医院,待遇还不错。所以他就离职回厦门了。至于还有个姓马的女医生,我就不知道苏懈怎么做到的,无非也就是利益交换,生意罢了。你介意?”
她摇摇头:“为什么要介意,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罢了。”
周止:“我听说安真医院已经决定外聘了,竞争会很激烈,我跟苏懈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为止了,你真的决定好了?”
“决定了,我简历都已经发过去了,已经收到面试通知了。我要试一试。”
哪怕知道希望很渺茫,几乎等于零。
可安逸久了,连疼都忘了,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已经躲在你身后很久了,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去看看我的那些对手们,还有那些我向往的专家们前辈们,我想成为的人,我跟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多远。”
“如果最后实在不行,我还是可以回去春山医院的。谢主任和张主任都对我很好,他们也是很厉害的外科医生,我慢慢跟他们学,我的手也会慢慢好起来……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电梯门打开,二人朝着家门的方向走:“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上午的飞机,我机票已经订好了,凌霄会去接我。”
他正在按指纹进门,门开了,他回头看她两眼:“这么快。我让安秘书给你订酒店。”
“好啊。”
“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是周止爷爷生日,一年之中除了过年,是周家人最重要的大日子。
“我想顺便回趟大学,看一下老师。就不陪你回去给爷爷过生日了,我礼物准备好了,你帮我带给他老人家,祝他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她没有说对不起。
为了预防感冒,路辛夷洗完澡,冲了两杯感冒冲剂,自己喝了一杯。
周止洗完澡出来时,她已经将行李箱收拾好了,提醒道:“你把床头的感冒冲剂喝了,小心感冒。”
他喝完,上了床,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要不我陪你去吧。”
她笑着问:“你是怕我面不上,还是怕我不回来了?放心,「面」肯定是面不上的;「回」是一定要回来的。”
“明知道面不上,还是要去?就因为这个机会是我和苏懈帮你争取的?不想让我们失望?”
她哈哈大笑:“你们男人要不要这么自恋,我又没有求你们帮我,是你们自己非要多此一举的,我不会因此欠你们人情的。”
“再说了,你跟苏懈都是生意人,你们两要是安真医院的领导,你们会聘请一个不能做手术的女医生吗?你知道安真医院的专家号有多难挂吗?在公立医院,医生就是士兵,一个人就是一个部队,要有体力有脑力还要有业务能力。我虽然各方面都不差,可右手到底是拖了后腿。”
“我去,就是带这两个废物见见世面。”
她举起自己的右手,指指那两根很不争气的无名指和中指。
窗外还在打雷,她正要躺下,听见雷声,忽然想起什么来,又坐起来,笑着扑到他怀里,撒娇道:“阿止,打雷了。”
周止正在看手机:“打了一晚上了。”
“我说,打雷了。”语气有些幽怨了。
“刚刚在楼下陪你玩了半天的水,没力气了。”
……
“哦,你没有药吗?”语气很随意。
“……?!”
周止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眸看着她,眸色浓如黑渊:“什么药?”
“你之前那么厉害,不是吃药了吗?”她还是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忘安慰:“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这个年纪,很正常的。我不会嫌弃你的,我懂。”
士可忍,孰不可忍。
因此当她说完,正要躺下去时,忽然被拽起来,炙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窗外雷雨不歇,山崩欲裂,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