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谭郁川落地纽约。
像设想的一样,尽管是同一座城,他也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见陶绮言一面。
他走的当天,陶绮言回了公寓,收拾好所有行李,把房间恢复原样,联系房东太太退了租。
她住到了谭郁川的套房,而他一次都没回来过。
谭郁川原计划是联系国内的警方,将费承江连同关键证据直接交到他们手上。
变故是突然发生的。
费承江被摁下的那天,谭郁川折断了他一只手臂,又被赶来的雇佣兵踢断了两根肋骨,腿上中了一枪,皮肉伤更是不计其数。
两天后他转醒,拼尽全力拔了输液管,将架子扯倒,碎裂的玻璃溅了满地,他翻滚摔到地上,扎了满身的血,还是努力捡起碎片,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司临逸得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鼓了两下掌。
果然是亡命之徒,够狠。
对费承江而言,不幸的是,监管的人发现及时,救回来了。
他重新接受全面的检查,这次,司临逸严加看管,他没了自杀的机会。
心理医生给到的报告上说,病人性格孤僻多疑,又长期生活在恐怖、紧张的生活环境下,患有严重的精神衰弱,还有中度的精神分裂。
等到谭郁川回来,两个男人立在玻璃病房外,注视着里面包成粽子的一条人,司临逸先说话了,啧啧有声。
“真是最毒妇人心,看看都把老人家折腾成什么样了。”
谭郁川侧头凉凉看他一眼,“中文退步这么多,不会用词可以不用。”
司临逸眉毛一竖,也没再说什么了,转而正色提醒道:“你要知道,费承江这个样子,国内警方一接手,检测结果出来,押送的就不是监狱而是精神病院了。”
司临逸带着些不合心意的烦躁,冷笑:“真是麻烦。”
陶绮言转天知道了这件事,给谭郁川寄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同样是专业机构盖章的心理测评报告,有五六份,最近的日期甚至是一周前。不同的是,这些测评报告的结果全部显示费承江只患有轻至中度精神衰弱,并且底部都有费承江本人的签名和手印。
另外还有一支录音笔。
录音总时长一小时四十分钟左右,是由几段音频连起来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陶绮言和费承江的声音,女声冷静平稳,男声语速较快,早期的几段,费承江声音虽然苍老,却依旧稳重,话里滴水不漏,从中间开始,费承江的情绪波动很大,往往口不择言大声嚷嚷着什么,没两分钟又慢慢被陶绮言温声安抚下去。
整体内容上,是费承江从千禧年开始,接触的违禁品生意,一桩桩一件件,涉及内地、老挝、泰国、新加坡等地。在陶绮言的引导问询下,费承江连几个大金额交易的地点和日期都能说的上来,语气偶有含糊,但表述逻辑特别清晰,能听出其中的傲慢和自得。
陶绮言只给谭郁川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一个人会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患上精神分裂吗?】
司临逸也看到了这条消息,他无言半晌,望着谭郁川同样沉默的侧脸,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华莱未来会和简氏集团交好,包括智投在内。”
就算不能达成深度合作,也万万不能交恶。
一年之内,定期问询,还能从费承江嘴里慢慢撬出这些信息,需要何等的心计和耐心。这些报告和录音会作为证据之一提交给国内警方,足以证明费承江走私情节严重,涉药涉毒,死有余辜。从时间线上看,费承江罹患神经衰弱已经很长时间了,精神分裂的症状不能确认从何时开始,但录音内容一出,逻辑这么清晰,谁会相信他犯罪的时候是个精神病?
更何况近期的报告上还有费承江本人的签字和手印,那是压垮他辩护希望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到判决出来,费承江到底有没有精神分裂就不重要了,他只会受到他应得的惩罚。
谭郁川还是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只录音笔。
司临逸注意到谭郁川的神情,他还想像往常一样刺他几句,比如“以后千万对陶绮言放尊重点,不然小心这女人整死你”之类的。
但他有些说不出来。
“你——”司临逸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在想什么?”
谭郁川其实什么也没想,他只想问问她过得辛不辛苦,他只想抱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