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下去,傍晚朝霞出现的那会儿晴了半小时不到,这阵又阴下来,灰黑的云压在半空,偶尔亮光一闪,细听有隆隆的雷声。
江城的雨季快到了。
许温阳在书房看了几个合同,良久,闭目捏捏眉心。
他眼前倏地现出白日里牌桌上,谭郁川眼底的那抹笑,心里像堵着什么。
陶绮言回来不足两月,他细想谭郁川之前的端倪,猛然记起也是一个多月前,他在办公室和谭郁川正谈着对青岚至关重要的一场并购案,法务部经理就在旁,他哥只是垂眸看了眼手机消息,整个人就完全僵住。
定了两秒后突兀站起,长腿迈了两步才想起手机还在桌上,又返身回来拿。
他问怎么了,谭郁川声音甩在后面,人早就疾走出去。
“不管了,冷那边几天再说。”
不管?!不管的是什么?许温阳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哪见过谭郁川如此,他脸上那时出现的恍然和狂喜一闪而过,对比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时已经算得上失态。
法务部经理更是慌张,他以为是方案让谭总不满,直接摔案离去,“许…许总,谭总这是……”
许温阳皱了皱眉,他在那时已经有了预感。
一周后约对家公司把项目重新放到桌案上来谈的时候,谭郁川早就判若两人。
许温阳偶尔在侧同他应酬,一次次见他都比上一次多了几分血肉。
突然卷起一道雷声,轰然作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温阳望望窗外,阴沉沉的,灰黑色像是墓群里古木接连成片的枝干。
陶绮言走后第一年,也是夏季,只不过是盛夏、伏天,空气闷热,多日不下一滴雨,高柏的细叶比如今更加油亮,接近墨绿。
他记不起是几月几号,那时他刚出差回来,同谭郁川见了一位法国来的大客户,吃过饭刚把人送上车,谭郁川就脸色苍白地撞在门后。
许温阳赶紧搀扶,想把人送到医院,谭郁川在副驾驶笑笑,一手捂着胃,一手给他指路,涔涔冷汗把黑色衬衫的领口都打透了。
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期间谭郁川的胃口疼得一阵一阵,车里没药,都被他咬牙忍过去。
许温阳看着他额上青筋暴突,面上还带着笑,心惊肉跳,却不敢贸然把他带到医院。
他数次张口想问,最后只说:“哥,你瘦了好多。”
谭郁川嘴角勾起毫无意味的弧度,盯着眼前虚空中的一点,不知在想什么。
车停在一处矮山下,谭郁川下车,步伐还是很稳当。
许温阳开门下去,看见他抬手,说:“我自己去,你在
谭郁川一步步迈上石阶,许温阳望上去,骤一抬眼,矮山被茂密的植被覆盖,淡青、墨绿,层叠的绿意生机勃勃。这儿的气温完全不似市区的燠热,伏天亦有凉风拂过,景致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