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衡老兴致很高,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好,这就来。”
她从舒服的躺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意念一动,脚下便多出了一个泛着金光的短距离传送法阵。
再出现时岳芽就已经站在藏书阁院子里那棵古树最高的叉子上。
“咦?”
岳芽扶着树木的主干,眨眼环顾着四周:
“我没定位这里啊?”
没等她找到答案,体内的木灵力感受到了脚下的这棵参天古树,已经行将就木。
也许是她的木灵根吸收过此树的本源,见到它即将枯死,心中难受的不行。
运起体内充盈澎湃的灵力就往古树里面注入。
“没用的.....”
衡老那苍老,细听下隐隐有些发虚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岳芽下意识的转头寻找,却什么也没看到。
等回过神时,一个半透明的枯瘦的手轻轻的扶住了岳芽依旧按在主干上,仍旧往古树里注入灵力的手。
“孩子,停下来吧,你这么做是无用的。”
岳芽鼻尖发酸,顺着那只手看向他的主人。
半透明的躯体,一点也不凝实,就像那飘在半空中的泡泡,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
“衡老......”
她的眼睛里不自觉的蓄满了水雾。
那双能看破时间万物的窥天眼,又怎会不知,衡老的本体是这棵古树。
又怎会不知衡老......即将陨落呢......
“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是......这是......”
怎么了呀......
岳芽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不肯落下,以至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全。
不过即使她不说,衡老也是懂她所想表达的意思。
衡老笑的和蔼:
“嗯.....不错。终于有个人样儿了。”
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岳芽的脑袋,多看了两眼岳芽用他的树枝作的木簪。
“早知道多给你几个树杈做簪子好了。现在可好,枝干里全部腐朽了,什么也做不了了。”
衡老有些惋惜。
岳芽发现自从找回痛觉后,变得特别的爱哭。
她一屁股坐在了树杈上,双手捂脸,深吸了好几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
再抬起时,已然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只是眼尾还是有些红: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原因啊.....”衡老眺望着中洲的方向。
在那里,原本浓稠灰暗的雾瘴,现在已经变薄了不少,也已经很久没有继续向外扩展了。
要是有人能看到百米地下,古树那所有的根系,全部汇聚在一起,一路延伸到了北洲与中洲的边界。
根须在浓雾的深处破土,将雾瘴打着旋的吸纳入,并且传导给本体。
但衡老并不想把这些告诉岳芽。
因为她也不知道,之所以做这些也完全出于本能的举动而已。
他以一个极其慈爱的声音对岳芽搪塞道:
“活太久,想不起来了。”
岳芽显然对衡老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闭眼默念口诀,再睁眼时窥天之眼开。
很轻易的发现了深埋在地下的端倪。
她垂眸看了很久那还在向树干中传输着的诡异雾瘴。
“值吗?”
‘啪嗒’
一滴浑圆的泪珠从眼眶里悄无声息的滚落,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好像才意识到,她这辈子,问过很多人‘值吗?’
从小爱,到大爱。
无一不是舍去自己,成全他人。
但那些年被她问过的人,告诉她的答案都是统一的‘值得。’
到现在岳芽依旧无法共情。
自私一点,多爱自己一点又有什么不对?
可回想起那一声声的‘值得。’
岳芽还是低下了自己的头。
还没等衡老回答大自己便无端生出了羞耻心,不由得滚落了那一滴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