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在治下用强硬手段弹压的那些世家豪强,岂会不趁此机会生乱?
一旦主公失踪流落在外的消息泄露,主公从前所创下的稳定局面,如今打下的大好形势,将都会随之崩塌。
随边弘定声道:“主公能行为自控,即使记忆有偏差,如今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人,非是‘权王’,主公也还是那个主公,行事逻辑依旧是她,这般在外,定不会暴露身份,让自己陷入险境。”
林婉娘听随边弘如此说,心头大定。
“我们如今所要做的,是如何取信于主公,顺利带回她,并在这期间,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主公流落在外的消息。”
林婉娘垂首抱拳:“卑职定做好此事,若再有失,提头来见!”
随边弘颔首:“大军不能止行,将继续前攻。”
林婉娘愕然抬头:“随参军......”
随边弘周身气势凌人:“本参军将配合梁大将军,辅佐久病的‘主公’,如期前攻苍州州城!”
“此战中,‘主公’会带着虎首獠牙面,身姿昂扬地立在战车上指挥战事,此战将必胜不败!”
“无人可觉有异,就连远在库州州城镇守的温令君,亦不能!”
林婉娘坐于担架内,因腿脚不便,只能折身展手,深深的向立于身前的随边弘敬下折礼。(折礼,折服相敬的下拜礼,一般下对上行。)
两刻钟后,安排好一切事宜的随边弘步履虚浮的行回所寝的大帐。
贴身侍从鼎越见随边弘脸色不好,在他回帐后,忙将熬好的补元汤奉上,唯恐自家主人因太过操劳而伤了身体。
“主人,哪处又有急报传来?竟和殿下议事到现在?”
鼎越盯着随边弘喝下补元汤,伺候着随边弘褪下鞋袜上榻。
随边弘未接鼎越的话,满脸疲惫地吩咐道:“净口。”
鼎越忙将净口的器具奉来,随边弘沉默地净完口,就合衣躺下,扬手挥退鼎越。
“主人怎么了?”
鼎越为随边弘拉好帐幔,刚轻手轻脚地退出寝帐,历来寡言的梅落喊住鼎越,忧心问道。
“不知....”鼎越摇头,看了看四下,与梅落耳语道:“但主人今日似乎心情极糟,比之前面怀王身陨的消息传来时,更甚......”
梅落闻言,眸中忧色加深:“难怪主人今日不要你我守夜。”
随边弘不睡时,便不会要守夜,梅落与鼎越从小伺候随边弘,早已知这点。
“主人今夜定是不眠了。”鼎越叹气,满眼忧色地望向帐门。
帐内。
鼎越退下后,随边弘便睁眼,缓缓地起身,在榻上盘坐了起来,望着拉下的青色帐幔出神。
良久后,随边弘突然自嘲一笑,低声喃喃道:“随边弘啊随边弘,枉你自视甚高,竟然一连让主公在你手上两次有失……”
“当世人杰,守山七聪?笑话。”
随边弘撑手捂脸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几滴水痕从指缝间流出,沿着手背滑下。
月暗云深,天无亮星,独坐在帐幔内的人,全身都笼罩在暗影里。
夜,很黑。人,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