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负刍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下跪而感到心安,反而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讽刺感。这两个人的出现,就像是在狠狠地扇他耳光一般,让他的脸颊火辣辣地发烫。毕竟,这些人已经攻进王宫,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实在让人恶心。
然而,负刍能够从一个普通公子成为今日的楚王,其心性自然是相当过硬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楚幽王的手下忍辱负重这么久。所以,即便此刻他心里恨不得将眼前这群混账千刀万剐,但迫于形势所迫,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两位爱卿,深更半夜进宫,还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莫非是有什么紧急军情要向寡人禀报?”
听到这话,范增面不改色心不跳,毫不犹豫地拱手回答道:“回大王,项将军得知大王身体抱恙,特意派遣我等前来听候大王差遣。”
那语气和神态,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似的,没有丝毫破绽。
“寡人,贵体欠安?”负刍有些绷不住了,音调都高了许多。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仆役,看到他们瑟瑟发抖的模样,看到那些手握利剑的悍卒身上时,他的眼角狠狠地跳了跳。
负刍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懊恼,他拍了拍脑袋,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啊,对,有劳项将军挂念。寡人无事,只是偶感风寒罢了,不过已经好了。你们看……”说着,负刍展开双臂,缓缓地转动着身子,向众人展示着自己健康的体魄。接着,他露出笑容,满脸感慨地说:“项将军在外为国杀敌,还在担心寡人的身体,真是我大楚忠臣呐。改日,不,寡人现在就要重赏项将军!
来人呐,传寡人诏命,项将军忠公体国,堪为大楚表率。今特加太子太师,以资表彰。凡我大楚文武,皆当你项将军为楷模,尽心尽力,为国尽忠。”
跪在大殿一个角落的内侍起身便想要将诏命记下来,可他刚起来,身后的战士便毫不犹豫的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那内侍瞪大着眼睛,噗通一下便摔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脚下的地毯。
负刍的眉角狠狠地挑了挑,握着天问的手都因为用力而不住地发抖。可是,他却只能装作没看到这一幕。
昔日高高在上的楚王,这一刻被践踏在了泥土之中。或许,当初,他带着叛军杀入王宫,将昔日的哀王拽下王位,逼得对方不得不服毒自杀的时候,楚王的威严便已经坠落尘埃,不再是那么的神圣不可触碰。
而今日的一切,不过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范增丝毫没有察觉到楚王内心复杂的变化,而是依旧恭敬地回答道:“此乃人臣本分,不敢奢求大王赏赐。只是,大王身体不适,还是需要好好歇息才是。”
负刍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爱卿啊,寡人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歇息。”
“宫中医者,水平不一,且心有顾忌,常常不敢向大王说实话。
臣此次入宫,特意带了两名医者,据传乃是扁鹊门徒,可为大王重新诊治。”
话音刚落,只见身后的军士们迅速让出了一条通道。两名背着药箱的老者弯着腰,步履蹒跚地走进来。他们来到负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要为他诊断脉搏。
负刍脸色铁青,紧紧地盯着范增,但即使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范增仍然面不改色,稳稳地跪着,仿佛一座沉默的雕像。
“哼,不必了!”负刍冷冷地哼了一声:“既然项将军觉得寡人需要休息一下,那么寡人便如他所愿,就好好休息吧。
希望两位爱卿能转达我的感激之情给项将军,谢谢他在繁忙的日程中还记得关心寡人的身体,这份恩情,寡人一定会铭记在心!”
“两位爱卿事务繁忙,寡人就不多留你们了。寡人还要好好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臣,告退。”
范增和龙翔两人站起身来,恭敬地退出了宫殿。与此同时,他们带来的士兵也一同离去,并带走了那具尸体,顺手关上了宫殿的大门。
负刍心中的怒火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如火山喷发般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愤怒地提起天问,狠狠地一剑劈向了床榻,一边劈砍还一边怒吼着:“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啊!”
伴随着天问的锋芒,那价值千金的床榻片刻间便被劈成了废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