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了,蝉鸣声喧嚣,响彻了整个夜。
王茵茵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滚出了宋时晏的怀里,在心里疑惑了一秒宋时晏为什么不抱紧自己后,就遵循自己的本能钻入宋时晏的怀里。
王茵茵搂住宋时晏的腰,亲了一下他的侧颈,可宋时晏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宋时晏的很敏锐,按往常的习惯,他一定会回吻,让王茵茵能安心地继续睡。
察觉到爱人毫无反应,她这下彻底清醒过来,慌忙起身,去检查宋时晏的情况。
依旧是睡醒前的样子,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黑色的发丝是那么的柔顺。
王茵茵颤抖着开口。
“时晏。”
“时晏!”
“宋时晏!”
他没有任何反应,恬静地沉睡着。
王茵茵开始有些回忆不起来她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去聆听宋时晏的心跳。
缓慢,虚弱,就像风中的烛火。
人流,救护车,他们都早有预料,好像只有王茵茵什么都不知道。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急救室,好像回到了初见时,只不过守在了门外的只剩下了王茵茵一个人。
她很惊讶,自己的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脚底好像轻飘飘的,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丧失了把所有线索连接起来的能力,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口,没有眼泪,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有很多人希望能带王茵茵去休息,再不济在门口等着也坐着等。
宋时晏进了医院的消息,很快就被他手下的人知道。
他们无论在干什么,都在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
人很多,但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
王茵茵不坐,这里的椅子再多他们也只能和王茵茵一起站着。
王茵茵在恍惚之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和自己搭话,但她什么都听不到,就好像被沉入了海底一样。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着一个名字,一直在她的脑子里转着,提着她最后一口气。
医生们对这场急救都早有准备,但要对宋时晏展开急救,还是需要承担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如果失败,他们就是整个国家的罪人。
生怕王茵茵出事,医护人员守在她的身边,随时待命。
王茵茵听到自己嘶哑地开口:“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突然出事。”
一位年轻医生在师父的眼神示意下上前一步回答王茵茵的问题。
“庭长身体上的问题在两年前就发现了,但他一直拒绝住院,在两个月前,庭长的身体就已经恶化到了会随时沉睡的程度,但他依旧拒绝住院。”
王茵茵依旧恍惚,声音像是在飘。
“是吗,所以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场抢救持续了很久,好在宋时晏最后成功清醒。
但王茵茵站在病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其他人都被屏退,除了要待命的医生,这一层里只剩下了宋时晏和王茵茵两个人。
简单的一扇门,门内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但王茵茵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怎么都没有推开的力气。
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纸人,被完全抽空,只剩下一个薄薄的躯壳留存于世。
可最后王茵茵最后还是推开了门,用尽了毕生的勇气。
房内是正注视着门口的宋时晏,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医疗仪器在一刻不停地运转。
可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这辈子王茵茵都没有看见过的温柔。
他带着呼吸机,遮挡了他的面容,让王茵茵只能看清那双眼睛。
宋时晏开口,是那么的吃力。
“茵茵,过来。”
他的声音细弱,微微偏了偏头,他在示意王茵茵去到他的身边。
重病在身,官场里沉浮多年,依旧能看到他身上的少年气。
王茵茵想,她应该要哭一场,控诉他,对他撒娇,对他说。
你不能这么吓我,我离不开你。
可事实是,她就像一个木偶一样,沉默地坐到他的身边。
不敢去碰他,只能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
宋时晏好像什么都没什么一样,自然地问王茵茵。
“怎么不说话?”
王茵茵抿紧了嘴唇。
他好像是笑了一下,虚弱地说。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的病是怎么回事。”
王茵茵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诡异般的平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生病的事?”
宋时晏看着王茵茵好似蕴藏着风暴的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茵茵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失控地开口。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一个傻子一样!”
王茵茵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宋时晏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美好的面容就像即将消融的薄雪。
“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变得不美好,我希望你能幸福。”
王茵茵忍耐良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凭什么认为这样我能幸福,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王茵茵几乎是在嘶吼,但她是不希望这样的。
她希望自己能理智,能温柔,保持着像他一样的风度。
宋时晏似乎有些不敢看王茵茵,整个人就像是易碎的雪人一样。
他不希望王茵茵是那么的痛苦,由自己带来的痛苦。
但他依旧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目光甚至称得上贪婪地看着王茵茵。
“这种疾病没有治愈的可能,告诉你,也只是让你担心。”
王茵茵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将想讲的话藏在咽喉,让她的嗓子感到疼痛。
“好,我不知道,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应该当一辈子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