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普通人都在梦中沉睡，北原新城却似乎刚刚醒来。

城门朝着冰原方向，无数人在夜幕中悄然而出。

萧月岚深吸一口夜间的凌冽空气，寒彻透骨的感觉和夜色融合在一起，令人兴奋又紧张。

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普通人都如同风中的树叶，看似纷纷扰扰，却终究有一天要飘落。

什么家国天下，都是哄人的，什么千秋万代，都不如自家的温饱。城下的士兵们，每人都想的是自己的军功，能为家人挣一个不愁吃穿的未来。为此，他们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的命。什么是公平？对他们来说，如果命不在了，能把命钱交到他们家人手上，就已经是公平了。

无数点汇成线，无数线如箭般朝各自目标奔去。

“紧张了？”身后传来秦修竹的声音。

“不！”萧月岚摇摇头，“我是觉得，我变了。”

“哪里变了？”

“以前，我会觉得士兵们很可怜，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生命。可今天，当我站在城墙上，看着将士们奔赴前线，你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吗？”

秦修竹摇摇头。

“我心中想的是，只要损失不超过五百人，就可以接受。”

“修竹，五百人。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酷。”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善不为官。”秦修竹爱怜的看着萧月岚，“身居上位，他们不过是数字，一些伤亡数字，一些表示实力的数字。”

“可他们有名字，有家人，有无数亲朋好友。他们是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父亲。”萧月岚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我无法看着成百上千的人，在我的决定下去打一场战争，去牺牲。”

“所以大商才有今天。”秦修竹感叹。“正因为当年定下的国策，以文化入侵，同化为主，不战而屈人之兵。百姓心里有杆秤，只要能一家老小平安，吃饱穿暖，谁是国君真的无所谓。真正不想被并入大商版图的，也就是贵族。”

“大商也有贵族！”萧月岚说道。

“对，大商也有贵族，他们和其余各国的贵族一样的腐朽，一样的争权夺势，一样的下流。”

“所以，我听说，当初护国公定下的国策有两部。一部，统一篇，用那些方法可以少打仗，不打仗的吞并各国。另一部，自律篇。里面据说记载的许多变革方法，抑制皇权特权，还政于民。据说核心思想，就是百姓参政，听起来就很大胆。不过初代护国公写的书上也说了，万世基业是需要百年来铺垫的，只有稳扎稳打才可能实现。这是种新的思想，短时间是不可能改变的，起码要三代人。”

“三代，有点难以实现。不说别的，抑制皇权这一点，就可以让这国策的下册消失。”

“对啊，据说是消失了，有的说被护国公给藏起来了，历代相传。到现在还没见过其他版本或者其他仿本。”

“经过那层北地怪谈的教训，我现在看哪本书都要多想一会。”

“北地怪谈，也许只有这一本才对。我现在怀疑，那沈春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说当年师父给的，一说书先生给的。”

“嗯，确实很奇怪。如果不知道这书的特别，他为什要当宝藏在家里。”

“他给的这本书，你说护国公知不知道？”

“我觉得是不知道的，至少是不相信的。回忆一下当初的情况，国公爷可能都觉得相信这书有点草率。不然，为什么当年就在冰天雪地里，国公爷都从未用过这一本书的建议。”

“那他是什么人？他怎么有这种书，连护国公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