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现在!”澜离夜不顾洛汐月之意,直接拉着她离开了侧殿。
雨烟与孟凉看着两人离去,沉默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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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峰客间,阿狸依窗而站,静看着满天繁星,思绪万千。
他在思索葵木口中的那个银发师叔究竟是谁,又在思索澜离夜为何能从假面手中取回银铃流苏。
房门轻开又轻关,苗雪盈盈而入,走到了阿狸身旁,与他同依在窗台并排而站。
见阿狸满腹心事,苗雪猜测:“公子如此心沉,是不舍得阿月妹妹嫁给那个澜离夜吗?”
“澜离夜并不如我们所见的那般简单,阿月若是嫁他,我实在不放心。”阿狸坦言。
“澜离夜虽然灵力不弱,但只是一个普通的千机弟子,他有何不简单?”苗雪不解。
阿狸望着窗外幽黑的山谷,眼神深沉,“他能从假面手中取回阿月的银铃流苏,怎会只是一个普通弟子。”
“银铃流苏?就是阿月妹妹头上那个发饰?”苗雪猜测。
“正是。”阿狸神情愈加肃然,“阿月的银铃流苏不只是简单的发饰,它是暗器,也是沧海大陆上最后一副蛮蛮兽的筋骨。假面取走它,那便是知晓它的珍贵。既然如此,他又怎会让一个普通的千机弟子将其取走。”
“这流苏竟然是暗器!”苗雪有些吃惊,也更疑惑了,“那它究竟有什么用?”
阿狸望着深邃的夜色淡淡而述,“蛮蛮兽的筋骨可化入游仙体内,改换其天生筋骨,引天雷轰体后,即可启赋双亲为异元神者体内的第二元神。”
“这不可能,所有游仙都只有一个元神,从来没有第二元神一说。”苗雪并不相信。
阿狸从外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了苗雪,依着幼时记忆中蓝逸对自己的那段念词开口:“启赋第二元神者,发银白如雪,质如锦缎,修炼不凡。但切记不得动有情欲之念,否则立犯心疾,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发白如雪,修炼不凡,立犯心疾,痛不欲生…”苗雪惊愣地望着阿狸,“公子你就是启赋第二元神之人?”
阿狸垂头轻点,伤楚道:“我本是虞城城族后人,传承幽暗血脉,当年那千机恶贼屠杀了我们虞族满门,多年后又残害了我的妹妹阿猕。师父想要护我性命,保我安逸,所以恳请蓝逸前辈改换了我的筋骨,启赋了我的第二元神,才将我带回了狼玛宗,收作了弟子。”
“公子,你的第二元神是传承了师父的血脉吧?”苗雪小心翼翼地问。
对于阿狸与尉弛煜的关系,苗雪近来已经寻到了些蛛丝马迹,并且笃定了答案。
阿狸没有回应,只是将沉重的眼眸移向了窗外。
苗雪靠入阿狸怀中,轻声道:“公子,你离开宗门的这些时日,师父他日日寡欢,时常将自己关在念居闭门不出,我一日前去送茶,见他老人家正对着一件灵兽华袍哀叹啜泣,我猜那衣袍许是公子娘亲之物…”
“有时不惜,失了才泣,这根本毫无意义。”阿狸语气冷漠,轻搂着苗雪的手却在不停颤动。
苗雪从阿狸怀中起身,正视着阿狸的眼睛,恳切不已,“公子,师父他不是不珍惜,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当年与你娘亲在一起是违反了宗规,卫耀师祖能手下留情已是不可思议。他若再敢回去找你娘亲,那便是辜负了师徒之情,更会害了你的娘亲与虞族!”
阿狸沉默,眼中闪闪熠熠,似泪光又似星光。
“自正寒节后,我一直都在回忆幼年之事,想起师父那时经常会外出,似在寻找什么。现在想来,他应该一直都在找你与阿猕。而我与霜儿之所以幼时就能拜入宗门,也是因为他心念你们,才将我们留在了身边,以藉慰对你们的思念。这些年来,师父对你我爱护有加,在我心中,他早已与父亲无异了。”苗雪泪水潸然,“公子,你与师父,都是雪儿心中最爱之人,雪儿希望你们永远不要离弃对方。”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阿狸心中的气怨已经释怀了不少,尤其是与洛汐月亲近之后,他更看清了亲近远比怨恨重要。
他轻抚着苗雪的长发,开口:“师父与我,仙缘重重,虽有怨念也有恩情,更有断不了的亲情牵绊。雪儿放心,我与他,绝不会离弃。”
听到阿狸如此允诺,苗雪含泪欣笑。
两人就这样站于窗台前拥抱着,沐浴在星光之中。
许久后,两人心绪平静下来,思绪也从伤情往事回到了千机现事。
“我今日听闻千机谷中有一人与我一样,也是满头银发,而且此人还身居师叔之位,雪儿可觉得有疑?”阿狸问。
“师叔?”苗雪思索了片刻,回道:“我曾听师父说过,当年千机与逆鳞大战后伤亡惨重,公西水寒的入门弟子更是所剩无几,后来又是走又是离,就剩下了纪寒天一人,所以他才断弃了与钟离慕相守之念,继任了千机大任。如今为何会冒出来一个千机师叔呢?而且今日的晚宴是重宴,这个师叔不仅没有出席,更无人提起,这未免有些奇怪。”
“正是如此。”阿狸突然紧握双拳,面色寒戾,“所以,这个有却若无的银发师叔极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且他也极有可能居住在剑堂。”
想到这,阿狸决定再去剑堂一探。他从窗台飞身跃出,一下消失在了星亮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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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榕树上,池雨正息气休憩着,虽然那个假冒凌风之人还未归来,但她好似已经习惯了在此处日夜盯守。
忽然,一个暗影出现在了剑堂门口,池雨立刻警惕起来。
她感应到来人是炙火元神,猜测是纪寒天口中那个阿狸又来了此处查探,便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暗影的身后。
“阿狸…”池雨刚开口,却一下愣住了。
她惊讶地望着阿狸那一头银发,颤起了声音,“你…你为何会是一头银发?”
被人抓包,阿狸有些气恼,冷笑道:“呵,你们千机谷不管老少好似都对我这银发颇有兴趣啊。”
池雨无视阿狸的冷眼嘲语,再问:“阿狸,你究竟为何会是银发?”
“与你无关。”阿狸摇着骨扇跨着大步,转身便要离开。
池雨紧随其后,心绪无比激动,因为凌风当年就是忽然白了头,而且还是异于常人的如雪银发,与阿狸一模一样。
她飞身跃至阿狸面前,凄切地恳求:“阿狸,老身求你,求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年少白头。”
“无可奉告。”阿狸冷漠地回复。
池雨听闻瞬怒,身后冰刃四起,“你今日若是不说,那就休想离开这里!”
感应到池雨强大的灵力,阿狸顿时来了兴致,摇着骨扇道:“呵,前辈一身布衣厨娘扮相,却是高境界的玄冰游仙,还藏身在此窥视探查,又对我的发色如此在意。那么我猜,前辈应该是与这剑堂中的银发师叔有些恩怨纠葛。”
“那银发者近日并不在此,与我也无恩情,但是确有不少怨与纠葛!”池雨毫不隐瞒。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移步一聊!”阿狸对着池雨伸手作了请势,神情深沉而又肃然。
“好。”池雨立即答应。
二人一起走向后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