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奎丰家里。
气氛一片凝滞。
苏媚捂着被扇的通红肿胀的脸小声啜泣,低着头不敢再看自己的爷爷和父母一眼。
苏奎丰痛心疾首,“伤风败俗!有辱门风啊!我们老苏家这下在村里彻底没脸了!以后还怎么敢抬头做人啊!……”
苏长明一张黝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又是狠狠地一巴掌,将苏媚掀翻在地,“伤风败俗的玩意儿!这些年家里供着你吃供着你穿,没舍得让你下过力,就盼着你能好好上学,考个文凭出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啊?!竟然跟苏长湖混在了一起,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苏媚扑倒在地,头发散乱,时髦精致的衣裙上泥土斑斑。
苏长明声音嘶哑又压抑,狠狠地指着苏媚大骂,“让你学习,你就是不认学!让你回来进厂子,你就是不听!厂里那么多好小伙,模样、学历、收入个顶个的好,让你回来相看相看,你就是不听,非得待在县城里不回来!我还纳闷呢,城里有什么好,还能比咱村好,原来你和苏长湖那个挨千刀的竟然勾搭到一块去了!他苏长湖是谁?是你堂叔!你们……你们竟然……”
苏长明气怒至极,被口水呛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我们家里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等天明了,我和你爷爷、你娘、你叔伯哥弟们,还有脸出门吗?啊!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玩意!”
苏长明越说越气,又抬起了蒲扇般的手掌。
苏母一把冲出来,将苏媚护在身下,哭的肝肠寸断,“……她爷,她爸,别打了,别打了!饶了她吧!孩子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呜呜呜……”
苏媚紧紧地缩在苏母怀里,低着头哀哀哭泣,模样可怜极了。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挨过一个巴掌。
父亲苏长明盛怒之下的力道,直接将她打懵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和着耳朵里尖锐的蝉鸣声,再加上今天亲眼所见苏长湖被公安逮捕,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惶恐至极。
晚饭时的气氛就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但陷在不安里的苏媚压根就没注意到。
直到苏奎丰将其他人遣散开,和苏父母一起将大门房门关紧后,苏媚这才觉得气氛的不对劲。
紧接着针对苏媚的三堂会审便开始了。
在苏奎丰、苏长明和苏母的威逼呵斥下,苏媚最终未能扛得住压力,将这些年待在苏长湖身边所做的事情,以及她和苏长湖的关系,全都交代了个底朝天。
苏长湖涉嫌四条人命,吃花生米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出所料的话,这两天苏长湖在县城的所有资产、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被叫去问话。
苏媚早晚也要进一趟局子配合审查。
苏家要确定苏媚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参与了多少,他们好心中有数,能及时活动关系,保住苏媚的一条小命。
苏媚被吓坏了。
六神无主的她,没有费家里人多少劲,就将知道的全部吐露了出来。
万幸苏长湖口风紧,苏媚对他所涉命案一事毫不知情,否则今天逮捕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听完苏媚的交代,苏家的气氛顿时如坠冰窖。
苏奎丰苍老的身影晃了晃,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苏长明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粗重。
苏母更是惊愕的面目惨白,浑身哆嗦!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
“都是你!都是你惯得!”苏长明声音嘶哑,狠狠地瞪着苏母,却丝毫不敢大声怒吼!
“丢人呐!丢人呐!”苏奎丰讷讷地道,瞬间老了好几岁,眼睛里一贯的精明神采也黯然褪了色。
靠着好手艺,在村里骄傲了一辈子,被村民们尊敬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自己一手疼大的亲孙女做的丑事,将自己的老脸摁在地上任人摩擦。
他能想象出村民们会怎样的议论八卦,嘲讽嗤笑,唉,这一辈子别想有脸见人了!
“赶明儿找个婆家,远远嫁了吧!以后不要回来了!我死了都不要回来!”苏奎丰步履缓慢,打开紧闭的门就走了出去,本就不适的腰,似乎也弯了下来。
“爹……”苏母满脸乞哀,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苏奎丰的这句话,无疑是将苏媚给逐出苏家了!
女儿和苏长湖做下了这等罔顾伦理的丑事,但凡透一丝口风出去,就能轰动全村!
趁着现在还没几个人知晓,赶紧给女儿找个婆家,远远打发了,好歹留着一条命,只要过起了日子,也比在家被她爹打死要好的多!
苏母一边哭,一边抱着怀里颤抖的苏媚,心里一时油煎火燎,一时冰凉一片。
趴在地上的苏媚,却轻轻舒了一口气。
万幸万幸,她没有将自己在苏长湖处真正的工作说出来,否则今晚她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爷爷苏奎丰,真的会打死她的!
不管怎样,能隐瞒一时是一时。等她出了村子,她就跑的远远的,大不了跑到南都去,听说那里繁华的很,再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反正她手里已经有了大把的钞票,走到哪里都不怕!
苏媚打算的挺好,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
漫长的一夜在苏家庄隐隐沸腾的舆情暗流里悄然过去,在漫天金光里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大早,一辆警车便开进了村委会的大院,随后一脸憔悴和惊慌的苏媚在父母的陪伴下,进了村委会的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