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狗送伊仙臣离开药山那日,在山崖边呆呆远望,直到天黑身上发冷,才拔步回到园子。
她答应他去提亲,就如赌命一般,日夜忐忑又希望,她心神不宁,没有心思去照料土地,落得园子里灵植枯萎昏黄。
等待到半年之后,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伊仙臣摇摇晃晃迈下拼合的破裂碧玉剑,光洁的脸上浮出胡碴,右眼下有一道斜长的疤痕,身上透出酒气。
看到他这个样子,刍狗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知道不妙了。
应该说,果然是不可能的。
她毫无灵力,怎能做稀世剑修的伴侣?
“刍狗.......”伊仙臣念她的名字,心碎一般,垂下不再意气风发的头。
刍狗说:“你坐一会儿,休息一下。”
黄狗跟她进园门,伊仙臣忽然抓住她的手:“你去哪里?你怎么不理我?”
“我.......”刍狗声音发颤,压抑着悲伤,“我去割些药材下来,你的脸好像受伤了。”
伊仙臣抱住她,“我动动灵力它便消去,你别离开。”
她不作声。
伊仙臣沙哑道:“刍狗,你是我唯一心爱的女子。”
她静静的听,嘴唇颤抖似的动了动。
伊仙臣良久不出声,在背后拥着刍狗,两人静默如铸。
刍狗的胸口轻轻起伏。
“仙臣哥哥,你先休息一下。”
伊仙臣说:“我来接你同我走,你如果还是爱住在这里,也是我们的家。”
“什么意思?”
“洪炉大冶不准我同你成亲,”伊仙臣痛苦,“我只能娶崔师妹。我对不起你,刍狗,你做我的妾,但我一定将你当作唯一的妻,我最好的一切只会是你的。”
刍狗睁大眼睛。
妾?
原来伊仙臣知道什么是等同奴隶的妾。
最初他挂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出现在药山崖顶,她似乎给自己制造了什么美好纯净的幻想。
欢爱过一场,他要我当妾。
刍狗想到上官父君的妾室们,那些女子出于巴结攀附或制衡盟约的原因被送到父君的住处,父君为了笼络人心,可以任意赠送交易这些女子,她们在家中要学会时时刻刻小心,看着身为正妻的母亲的脸色,若母亲不喜欢,有许多方法轻而易举的让那些美丽的妾生不如死,丢弃入尘土。
刍狗想,我以为伊仙臣把我当成人,原来他只是喜欢我是女人,还是拿我当个随意处置的低贱物件。
刍狗灰了心。
我大概,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
修真世界的弱肉强食没有变,只是在经过十多年的安宁后,换成一个她没有见识过的美少年,一时的新奇而迷惑了她,也依旧以欢爱之名背叛欺负她,男女吸引的欢愉假象让她更易于接受去吞咽糖衣裹的砒霜,继续堕落下去。
刍狗的心,此时一片平静的木然。
我竟然妄想了,妄想没有法力的我和男修在一起会幸福。
不可能的,出生在仙门做凡人,就是我最大的残忍和错误。
伊仙臣颤抖按住她,“刍狗,你说话,你回应我啊?”
她回答:“仙臣哥哥,你休息一下。”
刍狗陌生又清醒地看男修。
我不能做妾。
她初恋的梦醒了,破碎成一地弱肉强食的现实。
这个年轻俊秀前途无量的男修,渐渐的,会变得和她威严冷漠的父亲一样吧?
“放开我,我要去种地。”刍狗勉强微笑,“伊公子,看来你我缘分尽了,从前相识一场,我们好聚好散、一笔勾销,望你以后不要妻妾满堂,伤害其他的女子。”
伊仙臣僵住。
刍狗挣开他,回身关上园门,面无表情注视荒废的土地。
这是她的相信和懈怠。
“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