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针也有多种头,箭头、尖头、扁头、圆头啥的,这玩意也不是通货,一般都是根据自己的习惯找人做一个。
等探针砸到硬物的时候,会上配重,就是套在探针上面的大铁块子,提起来半米左右,然后自然下落,用一下又一下地锤击来穿破地层。
当然,高手从来不带配重,带一把羊角锤啥都够用了。
前几年我有个朋友在街边碰到三锤砸钉子的游戏,他靠这手艺,得到了一对姐妹的芳心。
说回探针,正常来讲,没有人可以通过探针能判断出下面是什么朝代的墓,又或是墓主的身份,只能判断出墓的大小轮廓。
下一步得用洛阳铲,根据土层变化来,结合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墓葬的大概年代。
对于高手来说,洛阳铲的主要作用是判断墓是否被盗,毕竟盗墓贼都喜欢在券顶打盗洞。
如果在券顶上面发现乱七八糟的土,又或者是红梅烟盒,那这个墓基本上不用费力气打盗洞了。
那一晚,我们用探针确定了刘安墓的范围,规模很大,同时,我也知道了包爽为啥甘愿说出来这个墓了。
打破夯土层后,有三米左右的软土层,再往下,又是很厚的一层夯土。
这种触感令人绝望,应该是墓中灌满了淤泥或者沉淀土,怪不得包爽他们把这个墓说出来了,挖这个墓,得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更要消耗大量的时间。
确定了墓的范围,我立马给姚师爷打电话。
可能是太晚了,姚师爷又玩起了老套路,接电话后不说话。
“师爷,找到刘安墓了。”
“被盗了吗?”
“刚用探针试过了,墓中都是淤泥,还没下铲。”
“把准吗?”
“没有太大的出入,历史也能支撑刘安墓在这。”
电话那边传来了打火机的声音,姚师爷哼声道:“别管谁的墓,在这块,是个大墓就行。”
“你过来吗?”
姚师爷问我墓的数据,大小、埋深啥的,我一一回答,他反问:“想好怎么挖了吗?”
“师爷,这个墓,恐怕要挖几个月,墓在农田里面,盖大棚,然后挖棚内垂钓园或者挖坑做小龙虾的繁育基地,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先整大棚。”
“行,我明天去找你。”
我害怕姚师爷不来,根本没敢提包爽和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次日晚上,姚师爷来了,他没有带川娃子和赵悟空,而是带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此人四十多岁,申字脸,不苟言笑,左边脸颊有一颗很大的黑痣,上面带着一根长毛,看起来就十分精明的样子。
姚师爷让我们称呼那个人老周,我们打了声招呼,老周不仅没笑,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我们有些尴尬。
姚师爷笑道:“老周啊,你先去休息。”
老周也没搭理姚师爷,点燃一根烟,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师爷,包爽在隔壁房间。”
姚师爷愣了一下,我把所有事一股脑都说出来了,姚师爷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他道:“河南那边,不好进啊,第一次带你们干的活,大头是他们拿的。”
“是,要不咱们先挖刘安墓吧。”
“这个墓,最近几个月动不了,我让老周来,先租点地,弄个小龙虾垂钓园农家乐,等到淡季,再干活。”
“嗯,确实不好干,这边淤泥太多了,刘安墓被压在下面了,工程量很大。”
“嗯,我知道,四驴子的把柄在人家手里,咱们也不能不管,冲着人命来的,我想办法进河南吧,你先研究曹丕墓在哪。”
四驴子抱拳道:“多谢师爷。”
姚师爷点了点头,叹息道:“这事吧,不把准,进河南,不是咱们分不分钱的事了,整不好墓中的东西得给人家,咱们还得花点钱。”
“行,疏通关系的钱,我出。”
“走一步看一步吧,千禧会抓着凤阳大墓不放,把我也栓在那了,非逼着我找到凤阳大墓,这呢,就扔给老周了,明天你们跟我回凤阳。”
“包爽那娘们怎么整?”
“能找到咱们再说吧,她要是一心求死,谁也救不了。”
姚师爷交代了几句后,说要出去见个朋友,让我们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出发回凤阳。
返回房间后,四驴子依旧闷闷不乐。
“咋啦,驴哥,舍不得包爽啊。”
“哎,姚师爷带来那个老周,让我想起了万三爷,三爷是好人啊,你说三爷在的时候,咱们多他妈乐呵。”
“行了,别寻思了,人都是小时候最快乐,长大了都得经历各种事,赚钱就赚钱,在乎快乐干鸡毛。”
我不是不想念三爷,也不是不怀念那段快乐的时光,但现在没精力分出太多的情绪,只能向前看。
四驴子气呼呼道:“还他妈寻思刘安墓能拖延一段时间呢,没想到里面都是淤泥,这他妈上哪说理去。”
“这边的古墓,里面大概率都是淤泥。”
“为啥?”
“你说,黄河入海口在哪?”
本来我想装个逼,没想到四驴子连现在的黄河入海口都不知道在哪。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还他妈打我一巴掌。
和四驴子一起干活,我净他妈挨打了。
现在的黄河入海口在山东东营,但这个入海口才用了不到二百年。
十二到十九世纪,黄河发生了夺淮入海的事件,在那七八百年里,黄河汇入淮河,一起奔向江苏入海。
所以,洪泽湖附近有大量的泥沙堆积。
这么说吧,现在的明祖陵是景区,康熙年间,黄河发大水,整个明祖陵都冲没了,一直到了三百年后的1963年,考古专家发现了一些埋土里的石碑,这才确定了明祖陵遗址。
明祖陵都被冲没了,附近的墓没被冲垮,也得被灌满了淤泥。
听我说完,四驴子怒声道:“你他妈就喜欢事后诸葛亮,早他妈寻思啥来的?”
“哎呀,我是杂碎吧,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到时候你杀人进去,把我咬出来算立功,说不定能判个无期。”
“爹,你是我爹。”
“别乱认亲戚,我可没你这儿子。”
花木兰道:“你俩别扯了,都啥时候了,我听姚师爷这意思,好像他要留在凤阳,如果联系好了,也是咱们去河南。”
“哎,凤阳大墓,上哪找去啊,刘安墓,也让给姓周的了。”
四驴子道:“那是姚师爷在培养人家,好歹也是汉代诸侯王的墓啊,等挖完之后,人家就是周把头了。”
“没事,你是我的驴把头。”
“别,咱可当不了把头,不会舔姚师爷,人家老周是姚师爷想吃醋,特意包了顿饺子。”
“赚咱们的钱不就行了,管...”
话还没说完,我脑袋嗡的一下,急忙道:“驴哥,你刚才说啥?”
四驴子懵了,寻思两秒道:“咋地,你原来认识老周啊,那老周是好人,是我义父。”
“不是,你刚才那句话,咋说的?”
“舔姚师爷。”
“后面那句。”
“姚师爷想吃醋,特意包了顿饺子。”
特意包了顿饺子?
花木兰道:“咱们走不开,姚师爷肯定得找个人看刘安墓啊,要不然,不一定被谁挖了呢。”
“你别说话。”
“咋啦?”
灵感只在一瞬之间,四驴子刚才那句话给了我启示,是试探性道:“凤阳大墓,如果没有那个水库呢?”
四驴子道:“不是你说的嘛,那的风水需要水,有水叫神龟,没水叫他妈旱王八。”
“你奶奶,顺着我的思路来,如果,墓就在凤阳山,假如没有水库呢?”
四驴子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也没理解我的意思。
四驴子把脖子拉长,脸和我脸凑得很近,他先是想起什么的表情,然后突然道:“你是傻逼吧。”
“我是你爹。”
“哎,你小子,刚才还让我别让我乱认亲戚呢,赶紧的,让我妈给我吃口奶。”
“我大概知道凤阳大墓是怎么回事了。”
这句话让两个人都精神了,我继续道:“我不说没有水库了,想象一下,如果水库干涸了,水底的地面会不会是古墓的门呢?”
四驴子顿时泄气,他又是刚才的表情看向花木兰。
花木兰寻思几秒,操了一声道:“牛逼,狗哥牛逼。”
四驴子打趣道:“狗和有啥关系。”
我不想和四驴子扯犊子,直接道:“假如原来没有那个水库,然后有人在那修墓了,墓门口就设在现在水库底,然后呢,墓门做了密封,又堆了石头,最后又用泥土啥的厚厚铺一层,蓄水之后,不就是现在看到的水库了吗?”
四驴子皱眉。
花木兰道:“怪不得那么多高手都找不到,大家都以为是先有的水库,如果水库是墓主之后修的风水局,那一切都解释通了。”
“对,还是在水底,如果水底再找不到入口的话,那凤阳大墓就是人云亦云的江湖传说。”
“没错,咱们分析出那地方是吸引盗墓贼诱饵的前提是找不到墓,如果真在...”
花木兰欲言又止,我让她继续说。
“两千来年了,风吹日晒,四周的山土都流入水库底了,淤泥会得有多厚,还有,墓是封闭的,里面没有水,打开墓门后,开墓门的人也得被漩涡卷进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姚师爷肯定让咱们去开墓门。”
“所以,这件事,咱们还是当作不知道。”
这种感觉就是两个队伍正打仗呢,一个小兵和领导说用个炸药包就能消灭敌方的碉堡,领导说好,你去炸吧,然后给小兵一个炸药包。
如果我和姚师爷说了,那我便是背炸药包炸碉堡的小兵。
四驴子问:“墓门封死了,还是被水淹了,这他妈不吉利啊,墓主会这样干吗?”
“会。”我回答得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