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说能不能吧。”
“能。”
“好咧。”
吴青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詹仲达。
三个佐治员,八个盐警,再没有他乱写的份了吧?
吴青忽然抬头出声,“额。”
众盐警的扭头看他。
三只二级,五只一级,一名低阶练气士的战绩……他们已经听说了吴青本来是要被特嘉的,但因为施大海的事被暂时压了下来。
没人会将吴青当做一名试署期盐警对待,反倒有异样的神采从眼中射出。
看众盐警或平淡,或期许,或嘉赏的目光,吴青也不禁扶了一下额头,抱歉道,
“我也没想到法子,就是有一事想问一下贵哥。”
有几名盐警神色失望地低下了头去看桌上水西的地形图。
冯成贵直言,“你问。”
“之前说,堵上了那只三级鬼,那就是见到了……长什么样?”
“女人的样子,不高,挺淑细(漂亮),上午看见她时,穿的是半旧的红白鸳鸯格子单绸衣,然后……”
冯成贵道,
“孕妇。”
…………
细密的白色雨线遍布整个天空,啪嗒啪嗒的敲打着篷布,木壳,草盘子等各样式破棚屋顶,简直就是雨的咆哮。
倾盆暴雨。
从天空往下俯视,如烂线般纠结的各棚屋间缝隙,充当了水西棚户片的道路。
一个个的黑点在泥泞的羊肠小道上抱头乱窜,赤裸上身的男娃女娃们,不顾大人的劝阻从一个屋檐下,跑到另一个屋檐下。
除此之外,道路上最多的就是圆盘状,箭竹叶干枯泛黄翘起的斗笠。
枯黄斗笠中偶尔可以见到黑色的伞面,忽然,单调的黑褐色里头,很突然,但是因为雨幕的遮挡,几乎没人注意到,一顶漂亮的艳丽洋伞出现其中。
艳丽,但是破了太多的洞,没人觊觎。雨水落在伞顶,再从破洞涌落伞下。
这艳丽破伞属于一个女人,女人跌跌撞撞,身上全是泥,很狼狈。
她无力跌坐在了一间挂有“诊所”幌子的砖房前。并非她选定了此间,而是她实在没力气了。
温柔抚摸着腹部,女人迫于无奈,敲响了诊所的大门,门开了。
她对着门后的老人请求道,
“能不能……收留我一晚。雨太大了,我的伞撑不住。”
嘎吱——门将要关上。
啪,女人手抓在了门扇上,苦求道,
“有人在追杀我,发发慈悲吧”
“越说越离谱了。”把住门把手的苍老手掌用力了一分。
女人却松开了手,她凄凉道,“雨太大了,我真的走不动了……再这样下去,明天早上,您就会在门前看见我和我腹中胎儿的尸体的。”
苍老的声音,“威胁我?”
“不是。”女人神色凄苦,“我实在是在求您,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良久的沉默。
苍老的手一松,“进来吧。”
老医生看着女人的腹部,“孩子爹呢?”
女人收起伞,露出上半身的红白鸳鸯绣花单绸衣,与一张稚嫩的脸庞……稚嫩到还不能被称为女人,还是女孩。
女孩并不作答,抚摸着隆起的肚子,
“这是我的孩子。”
“你打算自己生下来?”
“是。”
“关门,跟我走。”老医生转身嘀咕,“又是天真的女孩,以为婴儿自己就能长大的嘛……”
干净的房间,干燥的衣服,一盘点心,一碗热汤。
“我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病衣,但是洗干净了。”老医生放下就走,留个女孩隐私的空间。
从旧衣裳中取出一个红绸布包裹的小方块,塞到枕头底下。
女孩换上病衣。病衣很合身,明明女孩挺着一个大肚子,但衣裳穿上,正正好好。
长久的疲劳,无人的空间,让换上干燥衣服的女孩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间屋子隔音很差,她能听见从隔壁传来的小孩笑声。
“哈哈……啊哈哈哈……”
很欢快,是很独属于孩子的那种奶声奶气,很可爱念的声音。
女孩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的孩子,以后也会是这样,很可爱念吧。”
…………
“决定了……”奶声奶气的孩子音中,夹了这样一句话。不清不楚。
…………
雨云厚重,天色无光,明明是下午两点,天黑的和夜间一样。
水西棚户这块没人给牵电,盐警们商议的小屋点的是煤油灯。
屋子中间桌子上地图已经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醮坛,盖着红布,插着幢幡。
红布上炉、台、瓶、筒等供器在红布上投下斜斜的黑影;
香、花、灯、果等供养一应俱全。
冯成贵队的何东左手持小香炉,右手掐着黄符纸,步罡踏斗:
“九凤破秽,精邪灭亡……”
听过很多次,缉私二队旧身是阴阳皂役,也学了真传道门一身本领,但吴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盐警施展真传道门的手段。
哪怕见过不少诡奇之事,吴青也只能算一个初入玄秘之人,看着何东行科仪,此时也是不由地眉飞色舞。
呦?符箓发光了。
嘿!何东脚底下起尘了。
嗯?光团怎么朝自己飞来了。
吴青刚想闪一下,被身旁的曾阔按住,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