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有些空旷的街道随着一只只傀儡的出现变得热闹起来,乌压压的一片,像极了早晨挤公交的上班族。
李察手指从刀柄滑到刀尖,一层莹蓝色的电弧状能量无息的覆盖了刀身。
面具下,右眼绽放光芒,清晰的给出数据:敌人数量,五十七!
这也代表了至少还有五十七人遭遇不测。
或许这也是联盟以及各大超凡势力对于野生超凡态度极其之差的原因之一。
联盟属于受害人,超凡势力属于背锅人,野生超凡则是那群最喜欢搞事情的,而且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沙发里,苍老的脸庞因为情绪激动显得愈发狰狞,像极了歇斯底里的恶鬼。
但下一秒,歇斯底里的疯狂便化作了挥之不去的恐惧。
在他和傀儡的视角里,那个穿着风衣的提刀男子的身影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速度太快了,快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他的动作。
对方就像是行走在时间里的小偷,每次出现都在一处不同的位置。男子轻飘飘的挥刀,像是画家泼洒着自己的笔墨那般随性写意。
一道道刀痕残留在空气中,彼此勾连婉转,宛如一朵杀戮中盛放的玫瑰。
时间仿佛就这么慢下来了,十秒?还是一瞬?
他不知道,但是自己已然和全部的傀儡失去了联系。他的阴影傀儡之术,没有痛觉,没有知觉,无惧无畏,哪怕被刀砍火烧枪击依然不会丧失行动能力。甚至断成数节还能利用阴影强行缝合。
但在那个男子面前,一切都仿佛一层薄薄的纸。刀刃划过,傀儡便如石沉大海般失去了动静,连带着其上附着的阴影之力一起消失。
他坐在沙发里,呆若木鸡。眼看着男子拎着刀震开了房门,随后,木制的台阶吱嘎作响,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的心头。
李察拎着刀,站着老人面前。
“这个夺舍之术,副作用应该不小吧。忍受着灵魂腐朽的痛楚,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破坏了这么多家庭的未来,只为了在这世间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值得吗?”
老人的气息愈发灰败,他的表情有羡慕,也有苦涩:“你这样的身手,想必不是个泛泛之辈。你们这样的天骄,有着大好的未来,漫长的时间。你们可以有很多梦想,只要你们想,世界也会围着你们转。”
他重重的咳嗽了几下:“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上好的资质,没有惊人的运气,也没有深厚的背景。我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早已都化为了一方尘土。甚至就连活着也是一种奢求。”
“你怕死?”
“谁不怕呢?对死亡的畏惧是烙印在每个生物体内的本能。你看那些传承数千年的大势力,那些坐在食物链顶端的老怪物。他们中很多很多人正常情况下早就该死了,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还能活到今天?”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等你有一天到了大限临头的时候,你或许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个世界多残留哪怕一秒。你或许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样的道路,直到最后被时间抹平一切,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就像我一样。”
李察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完了?”
老人也没有反抗,半浑浊的眼珠忽然清明起来。他看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来着?
我好像,已经忘了当初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曾经追逐的理想,那些立下的誓言,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只留下,一个,被时间磨去一切的怪物。
随着凌厉的刀光斩过,一切的执念就此结束。在时间的沉淀中埋下的恶果就此终结。
李察再次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雷诺局长的电话。
不久,一辆警车停在了路口,雷诺局长裹着大衣匆匆下车。接着,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入眼之处,遍地都是断成两截的断尸,宛如一个屠宰场。
“我的神啊,你这家伙都做了些啥?”雷诺双手按在太阳穴上,他的血压已经高起来了。
李察靠着一根电线杆上,断梦插在脚边。他双手抱胸,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用紧张,都是死了很久的人了。他们在被做成傀儡的时候生命就已经走到了终点。你看,这里面老人占据大多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是独居老人。还有那些中年人,去查查近些年的失踪人口,八成是能对上的。”
几十号失踪人口,看起来很多,但是平摊到维吉尔特一点九亿的总人口中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麻烦我已经处理掉了,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李察拍了拍雷诺局长的肩膀,转身就走。
雷诺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在微风中飘忽不定的身影,像极了搞完事情留下一堆烂摊子等人擦屁股的渣男。
看着一地狼藉,雷诺锤了锤胸口,深吸一口气拿出电话开始喊人。
这帮做下属的,拿这么多报酬总该知道为上司分担压力对吧!
……
凯文蜷缩在沙发里,身边是小声缀泣的妹妹。今天,注定是一个难以释怀的不眠之夜。
这个晚上,自己永远的失去了奶奶。
这就是残酷的超凡世界,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
凯文从未有如此讨厌自己,讨厌危险到来时只能缩在地下室瑟瑟发抖的自己。
吱呀,开门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很快,一道穿着风衣的瘦削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三楼有一个卧室和一个独立的卫生间,你可以先去睡觉。”李察将一盒牙刷扔到沙发上的女孩面前。
女孩抹了把眼泪,听话的向着楼上走去。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两人目光相对。
李察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笑道:“敢拒绝我邀请的人还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