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儒的脸因为心中痛苦而扭在一起,丑陋而让人怜悯,他抽抽泣泣地说道:“我这个人打小就笨,父母让读书读不好,被私塾先生打骂,还老遭同窗人欺负,白费那么多的钱。”
“现在也就只能在小酒馆给说书先生抄书,那点钱怎么够啊?我和我妻子都养不活,连孩子都不敢要。”
“本来过北门节,想着给老婆买个镯子,却碰到了王合那混球,那混球跟他儿子将当年欺负我的事,最后还抢走了我给妻子买镯子的钱……这,你这让我怎么回去啊?”
说到这里,陈一儒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他本就哭了好久,早就没有眼泪流了。
男人在一旁看着陈一儒,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诉说生活的处处苦闷,处处悲伤。
他是一个好听众,不打断诉说者的话,也能在合适的时间引导诉说着继续说下去。
因此他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陈一儒的妻子很嫌弃他的懦弱,经常拿他与他练武的弟弟相比,各种嘲讽他。
还比如他曾经想过画画,想过写武侠传记,却都被父母嘲讽,以“那都是百万个人里出来一个的,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是那个能走出来的人。”无情劝阻。
……
还有很多很多的苦闷,陈一儒仿佛将男人当成了知己,尽情地诉说着。
“那王合这么欺负你,你想过杀了他吗?”男人突然开口,让尽情诉说的陈一儒为之一呆。
反应过来后不断摇头,如同拨浪鼓一般,可却蹦不出一个字来,完全没有了刚刚进去诉说的口才。
男人直视他的眼睛,表情严肃而威严,比陈一儒当年的私塾老师更加严厉,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审判自我的镜子。
“老哥,你只需要说想,还是不想就可以了。”
被那双眼睛看着,陈一儒感觉心脏被人揪着,有些喘不过起来。
他站起来后退一步,疯狂摇头,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不,不,我不想……哈,我怎么可能想着……怎么可能想要杀他呢?就算是他当初欺负我……也罪不至死……吧?”
汗液不断从他的皮肤渗出,沾湿了额头,沾湿了内衫,沾湿了鞋袜。
“要我帮你杀了他吗?陈一儒你只需要说要,或者不要就好。”
男人继续注视着陈一儒的眼睛,并且站起身,一步步逼向陈一儒。
“不,不行……不至于,他,他也不过是欺负我……对,不过是欺负我……”
陈一儒双腿颤抖,男人每向他走一步,都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着他的意识,一座座名为人性的大山。
男人此刻露出微笑,拍了拍陈一儒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了,我叫单幸,如果还想找我,就在这北墙周围转悠吧,你总能遇到我的。”
说完仿佛预知到了大夫会在此时走出来一样,来到药室门前接走了李大夫手里的药包,交了银钱就离开了。
黑色的身影融入黑色的夜中,不见踪影到底去了何方。
“一儒,把脸凑过来把,你这次伤的挺重啊。”李大夫摇着头,对于陈一儒有些同情,可他能帮他的也只是给他治伤不要钱财罢了。
“谢谢……李大夫。”
陈一儒还有些呆愣,看着李大夫有些惊讶,老头听觉很好,可他不断诉说时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想到这里陈一儒心中对于单幸的身份有了猜想,能办到这中事情除了仙师还能有谁?北门城的仙师还少吗?
“或许真的可以……”
陈一儒打了个寒碜,不敢再想下去,让李大夫治好伤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