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居住在阿斯加德的女神么?或者居住在华纳海姆?我很高兴真的有女神,也很高兴您能对我说话,但是我现在好像想不起什么实现不了的愿望来,我觉得像这样住在村子里就很愉快!”
“我忽略了你的年龄,是的,你还未达到具备对这颗星辰上的文明产生任何欲望的年龄!那么先保留你的愿望,当你能考虑你是否具备支付代价的能力时我会再来问你,此外我会遵循这星辰的规则,对你所展现的人类能容纳其他生命的善意一面表示感谢,我会参照你的生活所需赠送你一件大多数人类女性都向往的礼物,让你能快乐地遵循人类从诞生起就定义的守则,参与延续这星辰的文明!”女神听到我的答复就如此对我说,我却仍然没听懂她其他话的意思,但还是感谢她的馈赠。
“你也不用感谢我,虽然我会尽可能地让你乐于接受这种守则,但未必这是你的真实意愿,我只是履行神明对这星辰生命的应尽义务!你也要为这礼物支付代价,那就是离开这聚落,倘若你没有支付,那你也会失去这礼物!”女神在话音落下后就让我从这场离奇的梦境中醒来,然而在那以后我都记不起她之前说的话,除了那让我离开村子的意思,但我不想这么做,我还是觉得现在就很满足。
岁月沙漏般继续流逝,我似乎眨眼就长到了十六岁,但除了长成一位冰清玉洁明眸皓齿的少女,我总是像从前一样,在暮色下的海滩上赤着脚奔跑去追逐在浪花下发光的鱼群,远眺天边的红云如燃尽的篝火般变幻色彩,海鸥沐浴着晚霞朝海岸线振翅飞去。而今日正是我十六岁的生日,依循歌佩兰村的习俗,我会身着本族的盛装,头戴紫珊瑚与蝴蝶贝穿成的头冠与项坠,我可以在今日单独享母亲用父亲捕捞的最新鲜的海产所做出的斯普兰人特色美食,晚间可以炫耀地在篝火前对着村中其他的女孩跳舞;但那都与每年过生日时一成不变,我甚至能预知到父亲会捕捞到哪些他总是津津乐道的海产。
今日我还想做的也是到海边去眺望日出,我会在母亲的叙述中尝试想象着我出生时的那轮朝阳,且盼望它会在每年都有所不同;倘若今晚还能看到极光会更好,可我出生的日子极光并不常见。我提着裙摆踏上海滩,只见茫茫雾霭在破晓中随风散去,东方天际的霞光又迅捷而来,那镶着金边的云絮似是飘舞在海面的缎带,将灿烂无比的万道金芒洒落在一片碧波万顷之上。
这日出的确与过去不同了,因为我远眺那火烧般的彩霞时,发现有飘动着雪白帆影的高大桅杆在向着村落的港湾渐渐靠近,那是一艘能在远洋航行的帆船,望见帆船想要停靠的许多村人也纷纷走上海滩,似是要迎接那帆船的到来。那陌生的帆船最初令我感到有些害怕,但父亲和母亲随后赶来,父亲则指着那帆船告诉我这是曾来过村子的异国他乡的来客,让我无须担忧。
“在你出生之前,我们村子里本来居住着几位从东瀛而来的海上游商,后来他们搬家归国了,十几年来再没任何音讯;不过我认得他们的帆船,我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再回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我听到帆船上的船员们都说着晦涩的芬兰语,他们正在欢庆终于漂洋过海来到北欧的目的地,父亲说族里的规矩理应迎接远客,但大多数村人对异国人其实并不接纳;歌佩兰村所在的海岸少有外来者,近乎与世隔绝,他们更是对这些头发肤色与他们大相径庭的东瀛人视如陌路,若非出于祖先留下的传统礼节,他们或许会直接驱逐这条大船。
“请允许我以斯普兰人的名义迎接你们再次来到歌佩兰村!”父亲首先上前对走下舷梯的那位东瀛船长躬身说,那位东瀛船长也向父亲鞠躬回礼,船员们在他身后陆续走下舷梯,我缩在母亲身旁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那有着对襟且描绘波浪纹样的奇特民族服饰,而这服饰应当是特意修改成了便于航海的轻便劲装。然而当船员们快要走完,我又抬眼望见还有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仍伫立在船头向着黎明下的海景远眺,他束着小辫的短发在海风中烈烈翻飞;船长挥手叫他,他才转身沿着舷梯走向海岸,而他在抬眼望向村人时,骤然与我目光相接。
我顿时在他的目光中呆住了,因为我从未见过那样英俊而清秀的容颜,我恍然记起了行吟诗人向我讲过的那位光明之神博德,他继承了母亲弗丽嘉的绝世风姿,他的双眼顾盼神飞,淡雅如薄雾中的星辉,他的黑发与白皙的皮肤永远都在放射出美丽的光芒。然后他看着我微笑走来,在我面前向我鞠躬行礼,“你好,我名叫雪澈!”我霎时有了种浑身无法控制的感觉,我很想躲到母亲身后去,我的脸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变成了朝霞一般的绯红。
“芙蕾娅,你也应当欢迎客人!”母亲却把我推了出来,我只好低着头向他羞怯地回礼。“以斯普兰人的名义欢迎你们,我……我叫芙蕾娅!”在那以后这怪异的感觉就占据了我整颗心,这的确是我所度过的最不一样的一个生日,那一整天我都在这怪异的感觉中如坠云里雾里般度过,不记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到了夜晚村人燃起篝火,在火上炙烤新鲜的鲑鱼和北极虾请远道而来的东瀛海客们品尝,算是给他们接风,我是该在这一晚篝火前去跳舞的,但我看到那如同博德般的俊美少年就害羞地不敢迈步;然而其他女孩都催促着我要遵守规矩,她们必定也看到我今天的言行举止拘谨且僵硬,但她们想看我的舞蹈,也许我跳不好她们还会笑话我是个出丑的公主。我不得不鼓起勇气在她们面前翩翩起舞,但手脚的动作很快就别扭起来,她们果然发出笑声,但黑发少年和那些船员们却向我鼓掌。而在接风仪式结束后,少年叫住了我,我又扭捏地站在他面前垂着眼娇羞地望着他,但我很想多接近他,那感觉总是让我欢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