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通对于外界的洞彻,无人能及,讲述起来便是对于凡尘世界的种种奇闻秘事,皆如指掌。
紫霄仙子丁香对张阔的性格可谓了如指掌。
即便是在二人曾共度那段仙凡相恋的日子,那时的张阔清贫如洗,衣食无依,连修为也仅停留在炼气初期。然而丁香仙子并未因世俗之物动摇心志,她断然拒绝了金丹家族的联姻请求,选择与当年那位身无长物的修士结为道侣。历经二十余载修炼,夫妻二人共同踏足筑基境界,如今的生活亦算得上逍遥自在。
因此,丁香仙子深信自家的女儿张书蕾,应当如她当年一般,追随内心真正的热爱。
而张阔却持有异议。他认为,那个时代已然变迁。昔日的元婴盛世,计划灵力分配,开放修真界,机遇遍地,即便是凡俗中最为愚钝之人也能借机飞黄腾达。而今已是千年之后,天地法则稳定,修炼阶层固化,即便是天赋异禀如郑新远这般能够踏入练气境的修士,一旦踏入社会,也只是在某个门派中谋得一份普通职务,如炼器阁的新晋弟子一般,每月领取些许灵石,每日按部就班,修炼生活几乎一眼便可见其始终,即使有天纵之资,恐怕也只能晋升至低阶执事之位罢了。
“父亲,我不想去!”张书蕾愤愤地坐在一侧,扭转头避开张阔的目光。
张阔试图以古语疏导,“蕾蕾,常言道,修行破万卷,游历越万里,多外出历练,广开眼见,于你并无害处。你终日闭门不出,又怎知外界天地有多么广阔壮丽呢?”
张书蕾默然不语,转而求助般望向丁香。
三人此刻心中似有所思,却又不愿挑明。丁香仙子轻扯张阔的耳垂,话语之中暗藏深意,语气柔中带责:“张郎,蕾蕾如今已是十八载春秋,人各有志,她自有她的选择和考量,既然不愿,你又何必强行安排呢。”
以往,张阔必会顺从丁香之意。然而今日,他却是非比寻常,不仅挣脱丁香的手,还拧紧双眉,大声反驳:“丁香,你这话可是何意?怎地说起孩子长大后便有了自己的念头!”
“她才刚刚十八,十八而已,你明白么!”
“自幼被我们精心教养,哪怕到了二十八岁,在我们眼中她仍是个孩子。”
“单凭她的眼界,哪里能看得清未来的修炼之路!”
丁香仙子惊诧不已,多年以来,张阔只有在青春修炼狂潮时期才会如此动怒,今日究竟为何事,莫不是触动了什么修炼禁制?
张书蕾也是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丁香示意张书蕾先行回到静室修炼,待房门关闭后,她疾步返回客厅,亟欲询问张阔到底有何打算。
张阔暂未回应,而是从冰灵窖取出一瓶冷凝的琼浆玉液,大饮一口后,“砰”的一声重重将其放置在青玉茶几之上,随后伸出手指指向丁香问道:“丁香,你告诉我,咱们家蕾蕾是否通情达理,自幼研习琴棋书画,咱们是不是将她视若珍宝般培养?”
“是。”丁香仙子微微点头。
“那就对了!”
张阔轻抿了两口灵液,脸色已泛起微微赤霞,“那我再问你,我们倾力栽培瑶华的目的为何?岂非希冀她能在修炼一途脱颖而出,成为凡尘中的仙道翘楚!”
“我们又为何期盼她能成为仙道中的精英,莫非不是期望她将来能寻觅到一位与之匹配的道侣,一同踏足大道之路?”
丁香摇头,轻轻叹道:“张兄,你不可随意框定瑶华的命运轨迹,她有自己的道心与追求。”
张阔长叹一声,“丁香,你竟如此不明智!今日那个名为张魁的肥硕修士,竟敢直指新远的鼻尖,蔑称其一生都将碌碌无为,沦为修炼界的贫贱之人,你未曾听到吗?”
“我并非轻视新远,只是他未来的道路似乎已成定局。”
“我是说,若你想让瑶华与新远这对儿女都能拥有圆满的仙途人生,便须令瑶华真正领悟如何抉择正确的修行之道。”
“唯有等到瑶华踏上幸福的仙路之后,才能有力地扶持新远一同迈进大道之中,你可明白我这番苦心么?”
言至此处,张阔的话语声调陡然升高。
他对郑新远始终视如亲子般疼爱,然而内心深处却不认为这位义子会在仙道上有何非凡成就。
张书蕾正立于书房之外倾听,此刻终于洞悉了父亲的真实意图。
她想要立刻推门反驳张阔,然而小手刚刚触碰到门把手之际,张阔的下一句话也随之脱口而出:“丁香,一直以来我都尊重你的意见,但这回你必须听我的,让瑶华周末随我一同前往灵州。”
“如果你不愿答应,我只能立刻找上门去,向红梅讨还那两枚灵石,此事我可是认真的。”
张阔话毕,张书蕾的动作顿时停滞下来。
心中不禁疑惑:父亲怎会如此决绝?
丁香的声音随后从外间传入:“张兄,我知晓你是为了咱们女儿的好,但这并非正确的方法,她...”
“休再多言!”
张阔猛地打断,疾步返回内室,躺倒在床榻之上,用修炼法器遮掩住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