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酒楼么,原本就不是为了让你吃饱的。
准备回去时,崔令鸢正提起裙子准备登上马车,然后目光突然扭向一个方向,“咦”了声。
“怎么了?”
“那是哪儿?那么多人。”
沈晏顺着她的话看过去,“波斯行、古玩厂。”
除了来此交易的胡人及本土居民,亦可见不少裸着上半身搬运货物的精壮青年。
周围更有一些小食肆。
崔令鸢道:“去那儿看看吧。”
小食肆里没什么值得令人称赞的手艺,甚至桌椅也不多,但随处可见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席地而坐或是站立而食的食客,唏哩呼噜,大口撕扯着炖骨头上的肉,一点也不文雅。
崔令鸢从善如流地要了两份招牌,一碗汤饼配一碗炖肉,十五文钱一份。
沈晏看看她,不大理解她的做法:“方才没吃饱么?”
崔令鸢摇头:“不是。”
“既然要‘考察’,我想着,不能光考察醉仙楼去了,左右都要改,没什么参考价值。也得看看百姓们平常都吃些什么,价钱几何。”
这家萧记给的肉和面量都很足,除了汤饼,主食还可以换成蒸饼、粟米饭。
但是味道么,着实算不上好。
沈晏端着碗,没有座位,就学着崔令鸢的样子在门槛上坐下来,将碗放在膝盖上吃。
原本他还有些不适应,但见周围众人都这样,竟也被感染了。
挑起一筷子索饼入口,却发现并不如想象中美味。
面条不劲道,因为是提前煮的大锅面,软趴趴有些坨。
汤底不入味,可以说只是盐水汤。炖肉没有崔令鸢的大料酱油伺候,看着发白,味儿也清淡,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腥臊,是很经典的豕肉
再看周围人群吃得热火朝天,沈晏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舌头不灵了,还是被崔令鸢给惯坏了?
毕竟方才在醉仙楼他就觉得一般,只是见她吃得挺香的,不好扫兴罢了。
沈晏到底又吃了一口。
味儿还是那样。
崔令鸢只略尝了尝,就了解了萧记经营的模式,再看隔壁几家食肆,也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她放下碗那一刻,沈晏紧接着也放下碗,一向板肃的脸上竟然露出几丝如释重负的神情。
崔令鸢忍不住轻笑起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不好吃吧?”
沈晏点点头,颇有些纳罕。
这些人,尝不出来么?
美人求助,崔令鸢有些得意一笑。
或许于经营大酒楼与官场平衡之道,她懂的不如沈晏多,但对于底层小老百姓,崔令鸢可更有资格说话。
这店里的食客多是附近的工人,卖力气为生,又是计件工,所以中午必须得吃饱,否则下午没力气,赚的就少。
便宜量大是主要的,味道只是锦上添花。
听她这么一说,见二人碗里剩余大半碗,他又不好意思起来,总觉得......
“没事。”崔令鸢冲他一笑。
随后她向外面一个乞儿招招手,那乞儿立马和同伴蜂拥而上将四碗面肉分食得干干净净,连面汤也一滴不剩。